嬷嬷笑道:“您放心,您放心,我们王爷、王妃,绝不是这般不讲理的人。”
两人前后回了春熙堂。
“玉鬟呀,你不愿做我们的儿媳妇,这是我们没有这个福气,”苏玉鬟一坐下,豫王妃就客气道,“不过,情分还是在的。你的父亲,当初也是对王爷忠心耿耿,我们必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苏玉鬟骄矜地点点头,道:“话虽如此,我也绝不愿嫁李慕之。”
豫王妃忙道:“哎呀,我们又岂会逼你?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这桩婚事,就这样算了。我和王爷商量了一番,你一人在京城,没亲没故的,多少孤单。过几日,就送你回老家去,再为你在故乡择一良婿,送你二十八抬嫁妆,如何?”
豫王妃这番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的。解除婚约固然不好听,但既然是姑娘家要解除,那他们豫王府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更何况,送姑娘回故乡,再择一良婿,这已是仁至义尽了。
谁知道,对面的苏玉鬟面色微变,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们……你们当真解除了婚约?”
豫王妃诧异道:“是呀……”
“你们就这么解除了婚约?”
“啊……”豫王妃困惑道,“玉鬟不想嫁,我们自然不会逼迫。”
“你们竟就这样解除了婚约!”苏玉鬟恼火地站了起来,心底一团乱,“李慕之呢?他怎么也没拦着点儿?”
见苏玉鬟这么说,豫王妃露出了不解之色:“玉鬟,你这到底是想解除,还是不想解除呀……”
苏玉鬟咬咬牙,道:“我,我自是想解除的,可李慕之他不该答应的呀……”
这番话,叫豫王妃愈发摸不清头脑了。还是一旁的豫王沉下面色,一锤定音:“好了,这桩婚事就算了罢。我看慕之也无心于玉鬟,就算娶了,也不过是多一对怨侣,咱们也不好祸害人家姑娘。”
豫王发话了,豫王妃便不再多言,只是苦笑着看向苏玉鬟,道:“玉鬟,是我们没有缘分。”
苏玉鬟久久地愣在原地,似乎无法接受豫王妃的话。
“玉鬟,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你独身来京城这么久,也很想老家那边吧?过几日,你就可以回去了……”
一场闹剧,竟这么结束了。
宁竹衣没把这场戏听全,因为她惦记着琳琅轩晒出来的书,所以中道儿就走了。后来,她是从山楂嘴里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听完的。
“据说苏姑娘的父亲原本在王爷手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事,一次王爷在宴会上喝醉了,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苏姑娘与慕之公子的婚事。要说身份,那苏家其实是配不上王府的门第的……”山楂一边叽叽喳喳地说,一边把衣服往屏风上挂。
宁竹衣托着下巴,听得心底唏嘘不已。
没想到,苏玉鬟竟然这就要回老家去了。她既没有嫁给李慕之,也没有成为周景昂的义妹,竟然这就要被打发回去了。
这可不是《扶摇弃妃》的故事啊。
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吗?还是说,这个故事已经与原本的《扶摇弃妃》全然不同了呢?
她记得苏玉鬟的故乡是北方的某个镇子,与京城有着天差地别。在苏玉鬟的独白里,那儿连铺子都没几家,一到傍晚,就冷清得可怕。
也不知道苏玉鬟如今要回去那里,习不习惯?
宁竹衣正在咋舌,外头行来一个丫鬟,扣了门,说是她煨在厨房的红枣粥做好了,可以派人去拿了。宁竹衣贪吃,便迫不及待地拿了伞,领着山楂,亲自往厨房去。
如今正是夏日午后,外头的天晒得很。宁竹衣一出红露居的屋檐,便将伞撑了起来,还尽挑树荫下的地方走。可饶是如此,她的颈子上还是热出了一圈薄汗,额头也变得汗津津的。
去厨房要路过春熙堂,她自春熙堂前走过时,余光扫到春熙堂的前庭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慕之跪在那里。
春熙堂的庭院是白石所铺,又硬又硌,太阳直晒一天,将每一块石砖都晒得发烫。方才宁竹衣从春熙堂里出来,只觉得布鞋底都要热穿了。而李慕之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挡。
“这是怎么了?”宁竹衣小声嘀咕。
“还能怎么,因为退婚的事丢了王爷的脸,被王爷罚跪呢。”山楂道。
宁竹衣表情复杂。
解除婚事到底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好事,王爷会生气也是当然。可这样的责罚……好像有些过重了。
这么热的天,一直罚跪,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答应解除婚约也是苏玉鬟自己提出的。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李慕之又不是什么好人,她管他做什么?
就在她拔腿欲走的时候,庭院中央的李慕之忽然晃了晃身子,然后“咚”的一身,摔倒在了宁竹衣的面前,再没了动静。片刻之后,一小缕红色,缓缓从他的额头处向着周围的石砖缝隙里蔓延开。
宁竹衣当场懵住。
这这这……
这是晒得中暑了,人砸在地上,脑袋开花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摇了摇李慕之的肩膀,问:“慕之公子?”
李慕之闭着眼,面色微白,全无反应,只有额头的殷红血滴依旧在往下淌。
“山楂,去,去叫个人来看看……”
宁竹衣吩咐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李慕之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然后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道:“母亲……痛……”
宁竹衣愣了愣,尴尬地把手往外抽:“你,你认错人了。”
府里的大夫和小厮很快来了,他们慌慌张张地将李慕之扶起来,送到厢房里头包扎休息。豫王妃也紧张地赶到,查看李慕之的伤情。因宁竹衣目睹了李慕之摔倒在地的模样,她也被豫王妃留了下来,仔细盘问。
等宁竹衣说完李慕之是如何晕过去的,豫王妃叹了口气,抱怨道:“王爷真是太严苛了!这么热的日头,叫人家跪什么?这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