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睿似是真的不知道容景谦和容常曦那些恩恩怨怨,愣了半响,才明白过来似的,恨为难地低下头:“好……”
容常曦对这个早逝的四皇兄是没有任何意见的,甚至颇为同情,可这么一来,倒像是容常曦在欺负他们两个一般,故而不由得有些烦躁,觉得容景谦真是讨厌鬼,轻轻拍了拍容景思的肩膀:“三皇兄,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
容景思点点头,背着她回了昭阳宫,又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一定离容景谦远一些,不要擅自行动——容常曦病成这样,还坚持要去西灵山,容景思怎么也看出了不对劲。
他说自己目前看来,容景谦并不打算要真的害容常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等他们从西灵山回来,自己已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让容景谦暂时离宫。
容常曦敷衍地应着,心说容景谦根本就是打不死的虫,暂时离宫又怎样,再回来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就跟上一世一般。
第二日,容常曦让尤笑给自己在脸上扑了脂粉,让脸色看起来好一些,又强忍着要咳嗽的想法,勉强糊弄过了皇帝,实则皇帝也早知晓容常曦染了风寒,但见她症状不重,又实在想去,便也只能睁一只眼闭只眼,否则被她一闹,耽误了春祭才让人头痛。
出发前随行的吴太医找到容常曦,将一个瓷瓶递给容常曦,说是四皇子交付她的安神丸,自己已反复检验,没有任何问题,且确实有稳定病情,助眠的效果——这一路颠簸,睡过去总好过熬过去,容常曦其实也并不觉得容景谦会胆大包天到换药谋害自己,当时那么说,只不过是心里头憋着气,听吴太医这么说,便立刻接了过来。
容常曦才上马车,服了粒药丸,外边便传来一点喧闹声,她厌烦地掀帘一看,却见是一小队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人器宇轩昂,留着长须,是中极殿大学士华诚笔,他身后跟着一个永远一袭白衣的男儿,却正是容常曦朝思暮想的华君远。
十一岁的华君远,上辈子容常曦是不曾见过的,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这时候个子不如后来那般高,眉目帅气之余,有些稚嫩,却已是身姿清朗,如一株蓄势待发的苗儿,很快就要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杨树。
华诚笔带着华君远向皇上行礼,父子两人看起来都极有气度。
华诚笔,容常曦是知道一些的,他昔年刚正不阿,遭人排挤,一介文官,竟被赶去了青州,那时边塞动荡远胜如今,青州更不似如今繁华,与大同宣府之间,只有一个易守难攻的天险蓝山口,但仍有小股不怕死的胡达强盗一路来到青州劫掠,青州乃是极其荒凉之地,华诚笔却是熬出了头,一路升迁,最终回京,深得皇上重用。
华君远正是华诚笔在青州时所得的孩子,故而名叫华君远,是华诚笔当时感慨自己离君上甚远,满腔抱负无处抒发。
皇上大约是说了什么,华君远笑着答了几句,便要往后走,容常曦的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却见容景谦忽从不远处的马车里探了个脑袋出来,道:“华公子可与我同乘。”
容常曦:“……”
华君远也很惊讶一般,回头看了一眼父亲与皇帝,皇帝颔首,华君远便拱拱手,上了这个全然不熟悉的七皇子的马车。
帘幕放下,马车里的一切便都看不见了。
容常曦抚着胸口,气的几乎要吐血,加之那药丸的药效似乎要发作了,她脑袋晕乎乎的:“尤笑!那是谁?他们怎么会来?”
尤笑坐在容常曦身边替她揉着脑袋:“回殿下,那似乎是华大学士和华二公子,要一道去西灵山呢。”
容常曦又是开心,又是迷茫:“怎么会?”
尤笑以为她不开心了,小心道:“二皇子忽然被罚,想来皇上觉得换其他皇子也不适合,恰好华大人本就要随圣驾去西灵山,皇上便让华大人带华公子来。可惜华大公子身子不适,在家调养着,便将二公子带来了。”
容常曦说:“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实际上,若来的是其他人,这样的事情若说与容常曦听,她只会皱眉说这点事也要告诉本宫?
尤笑很习惯容常曦的喜怒无常,只道:“若殿下不喜欢……”
后头的话,容常曦就听不真切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心说,不喜欢?
自己怎么会不喜欢呢!她喜欢,且欢喜的要命!
上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又要短暂进入回忆一下子 回忆仍然是第一世(也就是上一世)的部分 是接着之前出宫、去华家这一块来的……
但回忆总共很少,除了之前的和接下来的这两次,还有一次,就不会再有任何回忆了!
ps.我觉得看大家评论真的是很奇妙的事,明明是同一篇文,但有人特别讨厌女主,有人喜欢女主,有人喜欢男主,有人特别讨厌男主…啊( ?▽`)(不知道瞎开心什么)
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耐心一点点,因为老实说现在好多好多事情完全没铺开,男女主的性格都是有理由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交代上一世的事情,谢谢大家体谅我,mua~
☆、败退1(第二更)
上辈子容常曦被华君远英雄救美后,三个多月都没能再见华君远,其间她一次也没能见着华君远。
偶尔她派人去打听,便晓得容景谦没少出宫,据说与华府二公子走的极近,二人惺惺相惜。容常曦闻言,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其他皇子们大多可以随意出宫,结交好友了,她却不行。
她也不是没想过要拉下面子去求容景谦,横竖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华君远的心思,可晃到了允泰殿门口,迎上容景谦那双无悲无喜的双眸,她便说不出那句“华二公子最近如何”,更别提让容景谦再带她出宫了。
容景谦摆明了就是要戏弄她,否则自己来都来了两回,虽一句话没说,但意思十分明显,若容景谦有意帮忙,早就主动开口了。
可他才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看她能为华君远一退再退,退到何种地步。
容常曦恍惚中有种错觉,自己再往后退,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了,于是只能憋住一口气,扯扯嘴角,潇洒离开——至于委屈地抹泪,懊恼地捶胸,那也都是只能一个人闷在被子里时的发泄罢了。
好在这件事很快有了转机。
容常曦出生在冬末春初,春节以后,往年她的生日通常是大操大办,就在春节设宴的迎春殿内,排场一点不比春节差,唯一的区别就是不邀请外臣,只邀请交好的女眷。
京城诸位女眷,皆以能被邀请去康显殿下的生日宴为荣,容常曦十五岁生日那年,情况稍微有些特殊——她该挑夫婿了。实际上皇帝一直有在替容常曦留意,但也晓得这个小女儿想必不会轻易同意自己给安排的婚事,便也打算让她自己看看是否有中意的。
容常曦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于是便由敬贵妃出面,在容常曦生日的前一天,并不以容常曦诞辰为由设宴,只说是春日晴好,风光明媚,御花园的花三三两两开了,十分喜人,而大公主容常凝今年内便要出嫁,故在御花园设了个春日宴,邀请了不少适龄的公子小姐前来,其中自然有华君远。
容常曦坐在铜镜前,尤笑平日里替她随手一梳都好看的发髻,她怎么看也怎么不顺眼,总觉得这里不够好,那里有碎发,拆了梳,梳好了拆,反复几次,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才勉强点头,她想着要光彩夺目,挑了一堆金灿灿的步摇项链耳坠,整个人好似一尊金像,还是尤笑委婉地提醒她这样有些夸张,容常曦忽地想起华君远总是一袭白衣,黑发上也不过是一根玉簪或一根素色发带,自己这般,他定然瞧不上眼,于是又将身上的大红百蝶金长袄给脱了下来,换上白色梨纹拖地百水裙,外头披了个很薄的天青云纹披风,整个人仙气飘飘,唯一不妥的地方就是有点冷。
赵嬷嬷担心容常曦感冒,容常曦却只担心自己不够吸引华君远,将发饰也换成一根白玉簪,那簪子下方坠了一小串铃铛,里头芯是银制的,有风吹过,或轻晃脑袋,便有一点点清脆的声响,容常曦望着镜中自己,满意不已,尤笑也夸了几句。
她特意比定好的时间晚一些才出发,等到时,御花园内人已来齐,张公公那嗓子“康显殿下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容常曦莲步轻移,状若羞怯微微颔首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向敬贵妃,天公作美,一阵轻风吹过,容常曦披风荡起,她伸手,轻拂耳边碎发,头上的铃铛也随之晃动,在一时静到不思议的情境下,发出好似仙乐的清脆声响,一缕日光恰到好处地投在她身上,容常曦在敬贵妃身旁坐下,语调轻柔:“抱歉。”
敬贵妃自是微笑地道:“无碍,春日宴也才刚要开始,你来的正是时候。”
又说:“常曦你今日格外好看。”
旁边的容景兴立刻捧场地道:“没错,常曦,你简直似书中的仙女一般!”
容常曦心里喜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用目光轻轻扫过坐在左侧的那群贵公子们——有的正痴痴地看着她,有的正强装镇定地喝茶,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