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门的时候,冯信良正坐在阳台上喝茶。抬头看到陈金带着律师回来,便疑惑的问道:“公司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把法务的人带来了?”
陈金看了他一眼,从文件袋里拿出两本离婚协议书,放到了他的面前,声音淡淡的说道:“签了它吧!”
冯信良心下一惊,猛然站起身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陈金,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金一脸嘲讽的看向他,说道:“我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清楚吗?”
冯信良当然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这么签了离婚协议书,他说道:“为什么?总该有个理由吧?还是……你有别的心思了?”
陈金被气笑了,说道:“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冯信良,你行,你可以。欺骗了我整整二十年,原来早就藏了一个儿子在老家啊?都到现在了你还在企图用你忠憨的表象来欺骗我?”陈金深吸一口气,显然不想再和他多说:“签了吧!你应该知道陈家的实力,现在我至少还能劝父母留着你的职位,你还能养老。别等到你什么都没有的那一天,到时候再离婚,你会落得更难看。”
听到陈金的话,冯信良的脸都白了。怎么会这样?陈金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对了,柏川!那天去柏家,柏川挑唆了两句,陈金就放在心上了吗?冯信良立即说道:“不,不是这样的小金,你听我解释。别人说两句闲话,你就来这一出,我们这二十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还有端书,我们离婚的事,端书她知道吗?”
陈金见他不见棺材不落泪,又从文件袋里甩出一张亲子鉴定报告书。上面加盖的检验所公章,是一家非常有权威的检验机构。白纸黑字写着,冯信良与冯奇系亲生父子关系。
看到这张报告书后,冯信良颓然的坐倒在了沙发上。
陈金接着说道:“端书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她现在是学习的关键时期,这件事别拿来影响她。我过两天会亲自送她去美国学习语言,让她直接在那边读大学。女儿还有一年就满十八周岁了,这一年里她会在国外专注学习,希望你不要打扰她。等到她考上大学,愿不愿意让你探视,全凭她的意愿。”说着她在离婚协议书上敲了敲:“签字吧!就这几个字,你应该都背下来了。这件事传扬出去,对谁都不好,我相信你比我更不愿让圈子里的人知道。”
冯信良的脸色惨白,手指微颤,他还欲再说什么,陈金却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二十年的欺骗,足够换她铁石心肠了。没让冯信良身败名裂,她已经给足了对方颜面。只因为他是陈端书的父亲,否则……
虽然虽然不甘愿,冯信良还是签下了离婚协议书。简简单单的离婚协议书上只有一行字:冯信良净身出户,陈家的一切不再与之有任何关系。
签下大名后,也就昭示着冯信良的靠山彻底离他而去。当天晚上,他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中心田园小区。他和陈金在这里生活了小十年,还是因为陈金看他在她父母面前实在拘谨才搬了出来。冯信良堵了一肚子气,这件事是怎么败露的?难道真的是因为柏川的一句话,所以陈金才去做亲子鉴定的?
幸亏他这些年在陈家也积下些财产,自己名下的房子也有一套,虽然都不大,好歹也有个容身之处。他打了辆出租车,拖着自己的大行李箱去了位于西城区的一处老旧小区。这里是他和陈金刚结婚没多久后买的,当时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手里也刚好有点钱,不过也只够在西城区这边买一套。
后面因为过得太顺遂,也就没再防备,想不到,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坐在沙发上发着呆,冯信良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后,对方传来一个极其官方的声音:“喂?请问是冯奇的监护人吗?我们这里是西城公安局戴家窑分局,冯奇牵涉进了一起故意伤人案,他不肯配合调查,一定要等他的父亲过来,请问您是冯信良吗?”
冯信良猛然站了起来,额角青筋直跳,问道:“什么?”
第51章
柏川陪着戴尧一起来公安局报警, 晚上接警的是值班人员,所以没人认识柏川。其实柏川也有点小担心,每天都怕会掉马。必须得找个机会和戴尧坦白,但是现在还不是时间, 得等他对自己倾心以后,最好……把人吃到手以后。到时候他对自己有感情了, 接受起来应该会容易一些。
不过到警察局以后, 柏川就借口打电话躲出去了,因为冯奇认识他,所以他要避个嫌。他出去打电话给了郭遥, 让郭遥来处理这件事。
很快冯奇就到了, 他见到戴尧后竟然一点惊讶都没有, 然而却仍然保持着他那戴着千层面具的样子。对戴尧彬彬有礼,对警察也是态度温和。如果是第一次见面, 戴尧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温和有礼的青年人, 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
上辈子他正是用这样一副伪善的面孔, 骗取了戴尧的信任。
重新见到冯奇,戴尧仍然有点窒息, 周身仿佛浸在冰水里一样冰冷。却早已没有了恐惧, 自从他决定要报复那天起,戴尧就从一个需要依靠旁人的小可怜,变成了强大的超人。
冯奇一直想找机会和戴尧说话,奈何戴尧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并不想理他。很快, 郭遥就匆匆赶了过来,与他一同赶来的还有一名脸生的年轻人。戴尧起身,对方立即走上前来和他握了握手,说道:“您好戴先生。”
戴尧有点奇怪他看向郭遥,小郭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样子是一路跑步过来的:“刚刚白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是你遇到点纠纷,我就叫了原来公司的法务过来。邓先生是圈内很有名的律师,放心交给他,一定不会让您吃亏的。哦,对了,白先生说他家里有事先走了,有邓先生在,他也放心。”
戴尧一脸感动的点了点头,虽然郭遥说法务是他叫来的,但他心里明白,都是白先生在帮忙。刚刚如果不是他,自己和小糖包肯定会有危险。那人是冲着把自己弄残废来的,小糖包肯定会跟着受伤。戴尧若有所思,也许冥冥之中,老天爷就是让他来保护自己的孩子的。
小糖包就是白先生的孩子,自己已经瞒了他整整五个月。他这五个月以来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接近自己,目的是什么戴尧一清二楚。
其实从这几个月的接触来看,他感觉白先生不像是会给自己包养小男生的那种人,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包养了自己?他想问,却觉得没有立场。必须找个机会把他和白先生的事解决明白了,否则,这件事会永远纠缠下去。小糖包还有四个月就出生了,到时候更加解释不清。
然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自己,真心没办法说撇清就撇清。戴尧捏了捏太阳穴,很是头痛。
律师立即去找警察了解了一下情况,也代表戴尧去和冯奇谈了谈。然而对方属滚刀肉的,不论怎么问,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有让人去伤害戴尧。因为没有动机,自己和戴尧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去伤害他?
而且那个受雇人也没有证据证明冯奇给他钱了,因为他是收的现金,没有转账记录。这样一来,就算调查,冯奇也只能被拘留二十四小时。这二十四小时如果找不到证据,他就必须被释放。
而且很快,冯信良便赶了过来。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取保候审。而且冯信良一个局长,还是陈家的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所以扯了半天皮,这次也只能先放人。不过那个行凶的人关押起来了,他对自己受雇的事情供认不讳。只不过如果他拿不出冯奇收买他的证据,就会被判处故意伤害罪。这个对他量刑很关键,所以他自己也在努力想,冯奇当初留下了什么证据。
不过冯奇很聪明,他选择的交易地点很隐蔽,不可能有摄像头等东西。
把这边的事处理完以后,就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戴尧一身疲惫的回到家,却看到柏川正在门口等他。戴尧一脸的惊讶,说道:“你……不是家里有事回去了吗?”
柏川摇了摇头,说道:“又回来了,回去以后看我后妈的脸色,反而更不舒坦。”
戴尧这还是第一次听柏川提起家里的事,左右睡不着,他和柏川在戴家窑的青石小路上转悠着。戴尧说道:“你爸妈离婚了啊?”
柏川说道:“没有,我妈去世了。”
戴尧有点不好意思,柏川却说:“没事,很多年了。当年我爸出轨,小三上门,我妈病重。也曾经憎恶过这个世界,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平和对待。”平和的让他们一步一步去死。
听了柏川的话以后,戴尧十分意外。在柏川的身上,他能体会到一种平民阶层没有的恣意与狂放,这种恣意与狂放并不是浮于表面的行为问题,而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他想要干什么就一定能干成什么的笃定。所以戴尧觉得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一定不会一直停留在这个失意的阶段。
但是他没想到,柏川的身世竟然那么凄苦。不但母亲早亡,还被后母虐待。难怪他身上总是给人隐忍坚毅的感觉,应该是从小在这种环境里成长,所以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内心却还是那样柔软。
戴尧说道:“对不起白先生,我不知道原来你的家里那么复杂。”
柏川笑了笑,说道:“很多事情都比你想象中的复杂,虽然我喜欢你的单纯善良,但是我不希望你的单纯善良被人利用。很多时候,这会成为别人伤害你的理由。”
戴尧有点怀疑的说道:“你……”
柏川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从你找我要陈金的手机号时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就……悄悄跟踪了你。我只是担心你出事,千万不要误会。”
戴尧虽然对柏川跟踪自己的事有点不太舒服,不过如果没有他的跟踪,自己可能就第二次落进了冯奇的圈套中。冯奇这个人,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恶毒。没错,他从小是不幸的,因为他父亲对他们母子的抛弃,所以前十九年过得异常凄苦。他也曾从冯奇的口中听他提起过,他母亲因为这件事有点疯巅,每天在冯奇耳边念叨的都是有钱人怎样怎样好,他爸当了大官,怎样怎样好。扔下他们母子在这穷山沟沟里,过好日子去了。
这女人在冯奇十三岁那年就死了,之后的几年时间,冯奇一直跟着他外祖父母。再后来,外祖父母也老了,冯奇也大了,再加上冯信良这些年根基越来越稳,才接回来的。他越看儿子越喜欢,再加上之前的愧疚,得知冯奇想读大学后,就想千方设百计的给他找门路。可他那学习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南陈的大学?恐怕连大专都考不上。
没办法,便只能偷梁换柱。那时候盯上戴尧,也是因为戴尧无父无母,唯一的养父还在高考结束后就车祸进了疗养院。戴尧无依无靠,落榜也不会自己去查证。旁支几代里,都没几个像样的亲戚。这样的人,最容易取而代之了。到时候只要找到工作,换回自己身份的机会多得是。
只是事情的发展可能有点出乎他们的意外,谁知道戴尧的确是遭受了重创,但他却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开了一家小包子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出几个月,就在戴家窑里租了一间最大的商铺做店面。眼看着日进斗金,钱越来越多。钱多了,也就意味着势力会大增。如果他的势力大增,对冯奇来说无异于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