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突高涨,人世见兄长。
阿沅闲下来就去侍弄刚买来的那几盆盆栽,虽然一两一盆的价格有点小贵,但是她意外地发现这些盆栽的品种都很好,修剪的技艺更是绝佳。黑松铮铮傲骨、挺立不屈;青竹清雅脱俗、宁折不弯。
她看那小摊贩的外貌还真看不出他竟有如此之内涵,难怪古人有言,人不可貌相呢。
她去了两日,一共买了四盆盆栽,准备将两盆黑松和金丝竹摆程让院子里去。他的院子空旷又荒芜,最显眼的便是武器架上的刀枪棍棒,那煞气都要劈出来了,就该植些草木冲冲。
“姑娘,您听说了吗?”小莲刚从外边进来就一脸喜色,兴冲冲地几步跑过来,“项副将被责罚了!”
阿沅没怎么在意:“他不是昨日就被罚了吗?”昨日听说由项副将训练的方阵出了问题,她阿兄铁面无私地评了个负甲,然后项副将负荆请罪,程让就依军法降责了呀。难道今日还有后续?
小莲道:“今天又罚了!听门房说项府一早就有人上门送厚礼,但也没说清楚是给姑娘您兄长的,还是给将军的。您兄长一早就走了,管家就放在一旁,刚刚才去禀报了将军,结果将军一生气,就让项副将闭门思过去了!”
小莲说着忍不住幸灾乐祸笑起来,谁叫项副将拖后腿,拖累了将军的评级。她虽然对军务这些大事不懂,但兄长入了伍,平日里总能听他谈到些事,她心里对将士们的感情不同于一般人。昨日听说因项副将的缘故,将军被评了负甲,她差点没气炸。
看她是由衷的开心,阿沅也笑了笑,心里却庆幸这些十分有集体荣誉感的人没有去怨她阿兄。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以为阿兄是看不惯程让才挑刺,但后来细细一想,阿兄绝非那种公私不分之人,避嫌是一部分原因,项副将出差错是主要原因,但还有一层,却是因为这评级还是要给晋王看的。
也是因为评级这事,她才明白阿兄在晋王身边大概也是如履薄冰,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留把柄。
小莲还没说完:“不仅如此,项副将除夕也不能来赴宴了!”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阿沅眼睛一亮,项周阳不来,项云岚就更没理由来了吧?“你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看姑娘有兴趣,小莲兴致更高了,“我听门房说的,项府早上送来的礼已经全部被退回去了,将军还让人传话,原话就是要让项副将闭门思过,除夕宴不用来了。肯定是因为项副将送礼,将军就恼了!”
阿沅紧抿着唇,才让自己不会笑出声来。虽然幸灾乐祸有些不厚道,但谁让项家这兄妹俩眼高于顶还妄图钻营取巧呢。若是人人都学他送礼,这八郡的风气就该被带坏了。
“要我说,这责罚还不够,就该扣俸禄才好!”小莲还有些忿忿不平,在她眼里,破财才是最重的责罚,其他的,像是闭门思过、不让赴宴什么的,不过就是挠痒痒而已,还能在家中白得假期。
听了这个好消息,阿沅的嘴角一上午都没放下来,情敌在除夕夜应该出不了门,她就不用烦恼除夕还要跟项云岚一道吃年夜饭啦。
眼看着快到午膳时分,程让却还没从书房出来。她先将两个盆栽摆到了他院子里去,想了想,又捧着剩下的风知草向书房走去。
平日里程让不在的时候,她是绝不会靠近书房的,总觉得里面都是军事机密,必须避嫌。今日程让就在书房里,她没了顾忌,在院门外也没见人拦她,便径直进去了。
离书房门还有几步距离时,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阿沅吓得差点将盆栽给扔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桌上的东西被扫落在地。
程让这是在发脾气?她迅速在脑海里转了一圈,果断选择悄悄遁走,结果刚转身,就听见后面的木门啪的一声被打开,她迟疑着回过头去,正好看见程让脸上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怒气。
开门的人愣住,“阿沅?”
“呃……”阿沅下意识左顾右盼,“我就是路过,这就走。”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若不是手里还抱着个盆栽,怕是当场就要开始揪手指头了。
“没事,是饿了吗?”程让面上神情柔和了些,走出来关上了门,“我还有事,不能陪你用膳了,乖,你先去吃饭吧。”
他的语气甚至比表情更加柔和,阿沅却觉得阴风阵阵,吹得她后颈寒毛都竖起来了。
“没事没事,你有事就去忙吧,我这去吃饭。”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眼睛,抱着盆栽顺着原路几步跑出了院外,出院门后,她鬼使神差停了下来,侧耳听院子里的动静。
初时一阵寂静,忽而,一声怒吼:“还不赶紧滚出来?”
阿沅身子一抖,这说的是她?她一手端盆栽,也顾不得另一只手上有些泥就赶紧捂住嘴,正准备静悄悄后退,又听见里面的门吱呀一声,似是有人从书房里出来了。
唔,还好不是在骂她,骂她她会想骂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