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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1 / 2)

“是,父皇放心,儿臣会善待贾氏女的。”太子恭敬点头,自他定下婚约后,就有人在他耳边说些有的没的。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皇子变成世人瞩目的太子,在耳边说话的人太多了,太子不知道该听谁的。不过他相信,谁也没有父皇和他亲近,父皇已经躺在病床上,且经此一役,国事的重担恐怕会压在他身上。所以,他全心全意相信皇帝,跟着他学习朝政。

孤不会因贾氏女是庶出就慢待她,孤也并非正宫国母所出。太子在心中暗暗说道。

“不,你该敬重太子妃,但不能宠爱她。你该宠的是王氏女,朕为你挑的良娣,日后封她为贵妃,给她荣宠,让王家为你所用。”皇帝长眉一挑,叮嘱道:“贾家势力太大了,文武两道都有人,日后做了国丈,更是水涨船高。自古外戚不可不防,若是贾氏女诞下龙嗣,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能抵挡吗?”

“这……这,不会吧?”

“为何不能?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人心隔肚皮,贾家忠心会不会变,也不能保证。”皇帝停下,喝了几口水,歇息一阵,又道:“不过后宫妻妾,只要不影响前朝,全凭你心意。你若不喜欢王氏女,朕还为你挑了翰林院掌院的孙女做良娣、直隶总督的小女儿做良媛,都依你。”

“今日说后妃只是由头,做皇帝就要像这样,平衡是关键。朝臣也是如此,既要用,也要防。你年纪轻,没经过朝政,不是那些老狐狸的对手。平日最要紧的不能让他们琢磨清楚你的想法,只要一个人连续三次以上猜到你的心思,那这个人就不能用了。”

“……是。”太子迟疑应下,这么深奥又模糊的标准,太子真不知道怎么践行。

“取官职表来,朕与你分说在朝各家的关系。”皇帝指了指床头矮几上的折子,打开道:“最值得信任的反而是王统领这样的人,不是信他的忠心,而是除了忠于皇家,他无路可走。此次,在京各家都恨死他了吧。”

皇帝随意点了点折子上的人,慢慢和太子讲解。太子不像皇帝那样自信,他做惯了不起眼的人,习惯了换位思考。若是配合皇帝的王大统领都被京中各家人记恨,那父皇呢?皇兄们呢?

皇帝的教导自相矛盾,多数时候他教导太子帝王心术,有些时候他也会将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

“那是朕和当初的西宁王、北静王、荣国公、宁国公、修国公、缮国公一同北狩,北戎来势汹汹,他们几人护着朕于乱军中突围。北静王就是那时候殒身的,他一死,反倒激起了朕的豪情。与其被追着打,不如放手一搏。朕带着他们只有五千人马,绕到敌军背后,突袭王廷。山穷水尽之时,除了我们几个主将有水喝,其他人只能喝马尿维生。还是给我们找到了,列祖列宗保佑。那一役,全歼北戎留守之人,俘虏北戎王族无数,给北疆带来数十年安稳。”

在这样的讲述中,是没有帝王心术的,同为袍泽时,皇帝把自己的衣服分给西宁王和荣国公穿,他们相互扶持才找到敌军王廷。

太子喜欢这样的故事。皇帝说帝王心术的时候他信,皇帝说君臣情义的时候他也信。

一年后,贾迎春身着彩绣凤衣,乘着鸾凤舆车从皇宫正门嫁给太子。太子太傅为使者,宗室皇亲为傧者,满朝文武高官祝贺,家族男丁女眷尽出。一个女人一生最荣耀的时刻莫过于此,她从未想过自己有这样的机缘。

这一年,跟在父亲、叔伯身边学习,贾迎春明白自己的婚事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东宫良娣、良媛满员,整整八名高位妾室,都是高官大族之女,且有两位良媛已经有孕。她们比自己和太子相处的时日久,自己凭一介庶女之身,能压服住吗?

脑子里还有那些乱纷纷的朝堂关系链,贾家近一年族人的官职调整,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大婚不是太子和她的婚事,婚书上写的是朝廷和家族。

贾迎春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在她的小指指甲里,有一些细碎的粉末,足以让太子一年内不孕,给她喘息的时间。贾迎春想着父亲交给她这东西时候的神情,想着自己千百次演练如何自然正常的放入酒杯中。她已经下定决心,为家族牺牲一切。

太子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十六岁的少年,气势昂扬,满身的光彩突然都集中他身上。贾迎春突然就忘了决心,她想,我不信有捂不热的心,我是他的妻子啊。在交杯酒中下药,那她的婚事太可悲了。她已经决心为家族牺牲,此时就让她任性一次,只当圆梦吧。

太子挑起盖头,郑重的拉住太子妃的手,“孤必不负你。”

太子的贴身太监得到示意,端上交杯酒。太子殷勤的把其中一杯送到太子妃手上,再次郑重道:“孤会待你好的。”

贾迎春绽出笑颜,“我信殿下。”一口饮下皇帝准备的酒水。

太子如释重负,又愧疚不已,挥退宫人,拉着太子妃的手,心中默念,“不是我愿意的,我以后会补偿你,我会对你好的。”

大婚一月内,太子都宿在太子妃的宫殿内,赏赐如流水一般涌入。宫外贾家也多得赏赐,舆论中充满了太子妃受宠的羡慕。

大婚第三月,太子宫中一位宫人有孕,晋为正九品奉仪。贾赦请旨求见太子妃。

太子妃是有资格接见家族男性成员的,此时皇帝、太子正不遗余力的展示地贾家的恩宠,这点小事自然不会为难。下朝之后,身体日渐衰落的皇帝都打趣了一句亲家,太子更是和贾赦、贾政同行一路,送他们到了东宫。

“太子妃已等候多时,岳父先进去吧,孤还有政务,就不扰你们说话了。”太子温和笑道。

“殿下客气了,老臣送殿下。”贾赦弯腰低头,送太子远走。太子走到回廊不经意回头,贾赦和贾政还站在原地,目送他远走。见他回头,再次弯腰施礼。一点儿也没有老臣、重臣的架子,十分尊重太子。

太子满意的走了。

殿内,贾迎春已经等候多时。贾赦和贾政刚进殿,还没拜倒,已经喊了免礼。

贾迎春挥退殿中宫人,只余从家中带出来的贴身丫鬟。

“我知道,父亲和叔父早晚会来的。我辜负了您的嘱托,是我任性了。”迎春欠身致歉,在东宫有人怀孕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问责不会远了。

贾赦刚要开口说话,贾政就按住了她。

“太子妃娘娘……”

“叔父,别这样叫我,您还叫我闺名迎春吧。”迎春更歉疚了。

“好的,迎春啊,你不要自责,当初就说了,我们把局势分析给你听,决定你自己做。既然当初把决定权交给你,现在就不会为此指责你。”贾政柔声道:“时间紧迫,我便直入主题了,你这月月事是否不畅?”

迎春先惊后喜,“叔父怎么知道,难道有有孕了?”朝中人只知道敬二叔修道,医术高明,却不知她的亲叔父也是医道高手。

迎春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她的确有些不舒服,从小调养的身体,月事从未疼痛过,入宫后身体渐渐有些反应,难道这就是嫁人后的变化?

“可否容我近前。”贾政拱手。

“叔父请。”迎春并不会因为自己身份陡然拔高而骄傲,她素来是温柔可亲的性子,家中长辈对子女关爱有加,亲人间的关系一向亲密。

贾政上前搭脉,切了右手换左手,半响,沉声道:“不是有孕,是中毒。娘娘闺中曾学过医术,你不能自己把脉吗?”

迎春心跳顿时加快许多,她的快速给自己诊脉,贾政道:“沉、细、弱,隐有凝滞之感,你感受到了吗?”

“我把不出来,我把不出来。”若是读一些医学典籍就能成为号出这样细微的毛病,人人都成神医了。

“这不可能,主殿我把得严严实实,我从不用妃妾送来的东西,给陛下请安,我从不用吃食。这不可能!”迎春拉着贾政的袖子急切问道:“叔父,还有救吗?能治的,对吗?”

贾政略微挣扎,抬手托着迎春脖劲上的项链,“光泽鲜艳,莹润可人,上好的红珊瑚珠子。可是重量不对,太轻了,隐约还有香味。在宫中,谁敢给太子妃戴假珠宝。切脉太过细致,你刚学不精通,但检验物品是否有毒有害,这简单吧。”

迎春难以置信的拖着自己的项链,这不可能,这是太子送给她的,太子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他们夫妻一模一样。

贾政轻轻扶住她的手,不让她激动之下伤了自己。

“宝石戒指也很漂亮,宝石这样切割是海外流行过来的吗?我朝尚大尚方尚圆,切割出来的宝石没有这么晶莹剔透。如此切割,下为椎体,可托槽还是我朝的样式,真是不解。”

迎春着急把戒指取下来,贾政却按住她,“不急于一时,此时急也无用。”

迎春跌坐在座位上,已经被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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