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尧原本扶着殷鹤成的手也准备走,却听见石原胜平道:“夫人,我还有东西要送您。”
顾书尧转过头去,石原胜平的侍从又端了两只锦盒过来。殷鹤成闻声脚步也停住了,回头扫了一眼,紧紧握了把顾书尧的手腕。虽说这里是帅府,石原胜平来之前也搜过身了,可石原胜平突然转向顾书尧,殷鹤成总隐隐觉得不安。
可顾书尧却不以为意,给殷鹤成递了个放心的眼神。梁师长似乎确实是有事,何况她也看得出殷鹤成不想和石原再纠缠了。
顾书尧转过身去,问石原:“石原大使有和贵干?”
石原胜平道:“夫人,您和少帅成婚时我没能过来,实在失礼,这是我特意给您带来的礼物。”他的侍从将礼盒打开,是两柄白玉如意,如意上细细雕着龙纹福寿,一看便知是前清宫里头的东西。
见顾书尧似乎有些兴致,石原胜平连忙在一边道:“都说“好事成双”,这对玉如意也寓意少帅和夫人佳偶成双,还请夫人笑纳。”
顾书尧没推辞也没接受,只问石原胜平道:“石原大使,这一对如意是前清宫里头流出来的吧?”
“夫人好眼力,这就是明庆帝和皇后大婚时的如意。”
“那就更不能要了。”顾书尧笑着摆了摆手,“一来,这是明庆帝成婚时用的东西,雁亭只是一地将领,得了不妥当。二来,前清的东西也不吉利不是么?如果说是明庆帝成婚时的东西,到现在不过二十年,前清亡了不说,我们这个国家也差点跟着就没了……”顾书尧的语气很轻,说的话却一针见血。
“国家差点就没了”石原胜平自然知道顾书尧说的什么。石原胜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晚上被给了那么多脸色也不好发作,他稍稍偏过头,才发现殷鹤成就站在一旁。
顾书尧跟石原胜平稍稍点了下头,“失赔了。”说完,顾书尧挽起殷鹤成的手便走了,走了几步后,她抬起头和殷鹤成相视一笑,说不上苦涩,也说不上多高兴。
待顾书尧走后,石原胜平才觉得殷鹤成这位夫人有些眼熟,他站在原地出了好久的神,忽然想起一桩两年前的事。那次他找殷鹤成要过一回人——一个公开在大学发表抗日演说的大学生。石原胜平有些不敢置信,又看了顾书尧几眼,对比着他脑海中的人像,书尧?怪不得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原来是这么个人,可事到如今石原胜平也没有别的办法,当初殷鹤成就护着,如今成了司令的夫人,谁还能动她?
看着殷鹤成和顾书尧离开的背影,石原胜平冷笑了下。一个殷鹤成就算了,还摊上这么个夫人,还没他老子当司令时好相处。看来田中君这一次的打算怕是要落空,白让他在这里浪费这么多口舌。他只在宴会厅里站了一会,直接带着人回去了。
帅府的另一头,五姨太带着一帮子佣人已经收拾好了房间,殷鹤成之前跟老夫人承诺过生日当天要把人带回来,这句话五姨太一直记着,还特意把房间选在他们主卧的边上。五姨太还听佣人说,少奶奶今早上还问怎么突然在收拾,后来一言不发又走开了。
五姨太想着那个场面就觉得痛快,只是已经到晚上了,连日本都派人过来了,也不见那个女人的影子?
五姨太等了好久,最后连酒宴都散了,她是在忍不住派人去问黄维忠,可黄维忠那边支支吾吾只说人已经回来了。
人已经回来了?可不是见了鬼?哪里有人带回来?
五姨太怕出什么岔子,免得在老夫人那里交不了差,索性亲自去问殷鹤成。
她找到殷鹤成的时候宾客都已经走了,殷鹤成和顾书尧正往客厅里走。虽然顾书尧也在,五姨太还是迎了上去,目光略过顾书尧,笑着问殷鹤成道:“雁亭啊,五姨娘有一桩事要问你。”
“什么事?”殷鹤成皱了下眉,似乎并不知道是什么事?语气里还稍有些不耐烦。
五姨太觉得有些奇怪,可殷鹤成在那个女人那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想必那个女人他定是喜欢的。
见五姨太小心翼翼打量殷鹤成,顾书尧只觉得好笑,殷鹤成不知道五姨太要说什么,她可是知道的,只是她懒得和五姨太计较罢了。
黄维忠站在殷鹤成身后,他也知道五姨太要说什么,少帅好不容易才把夫人给哄回来,可这五姨太偏偏不识趣,又在这儿挑拨,少帅说不准不会发脾气。
五姨太似乎也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她见殷鹤成越发不耐烦,还是说了。她暧昧笑着问道:“雁亭,你不是说你过生日的时候,要把人带回来么?”
“什么人?”
第189章
“什么人?”五姨太愣了一下,不自觉重复了一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五姨太警觉地看了眼顾书尧,又去瞧黄维忠,刚才他明明说人已经接回来了,现在雁亭
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莫非是因为顾书尧在这,雁亭有所顾忌?五姨太最见不得殷鹤成这样对顾书尧,于是刻意看着顾书尧对殷鹤成笑道:“书尧大度着呢,人不是早晚都得接回来的么?现在房间都收拾好了,老夫人也盼着她回来呢。”
许是见殷鹤成仍旧无动于衷,五姨太挑明利害道:“早些接回来说不定还能早些给咱们殷家开枝散叶,正好书尧生……”
顾书尧虽然不愿跟五姨太一般见识,但没想到她又开始在伤口上撒盐,当初她之所以和殷鹤成吵成那样,五姨太的挑拨便是一个原因。
一而再再而三,顾书尧忍无可忍,她正准备让五姨太打住,殷鹤成却先开了口,打断五姨太:“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虽然不高,可这句话惊雷前划过的一道闪电,能让人预知到随后会发生什么。
五姨太素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听殷鹤成这样说,连忙噤了声。
“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殷鹤成的语气有些像他惩戒士兵的口气,若是再犯,就要军法处置了一般。
殷鹤成通常的待人接物来自于他后天习得的修养,骨子里其实是个冷冽又强势的人。
被殷鹤成这样一说,五姨太神色立即慌张了起来。殷鹤成并不愿意和她多说,直接牵过顾书尧的手走了。
殷鹤成和顾书尧上楼,反倒是顾书尧像受了委屈似的,殷鹤成一直在一旁轻言细语哄着。五姨太在楼下看着既生气又不敢表露,牙都快咬碎了。她实在不明白,那些女人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能这样牢牢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五姨太也不是第一回做了,殷鹤成不领情也就算了,只是五姨太自己觉得没面子,说起来她是殷鹤成的长辈,为什么她偏偏从心底里就畏惧他。
黄维忠目送殷鹤成上楼,见五姨太还没回过神来,连忙往侍从室那边走,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哪知黄维忠刚走几步就被五姨太叫住了:“你站住。”
殷鹤成五姨太不敢惹,对黄维忠她可不必客气,何况明明是他说人已经回来了,不然她也不会碰这一鼻子灰。
黄维忠转过身,客气问道:“五姨太,您有什么事么?”
五姨太冷笑,“我能有什么事?黄副官你得把话说清楚才行,是你亲口说的人已经回来了,当初也是你们说的雁亭连着一个月住在外头,你得告诉我人在哪才行?”
黄维忠知道自己这回是躲不掉了,再这样瞒下去不知还要坏多少事,索性到出实情:“少帅的确连着一个多月住在外头,可他住的是夫人租的公寓。”他看了五姨太一眼,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下:“夫人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五姨太惊得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道:“你不是又在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