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低声议论,我疑惑着说:“难道是阴阳师?”
后面有人说话:“阴阳师是什么?”
我回头去看,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他戴着礼帽,帽檐压得很低,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很熟悉。
“阴阳师就是日本跳大神的。”我说。
那男人点点头。
只见这三个阴阳师在指挥日本兵从火车里拿东西,那是一个铁皮箱子,很重,上着锁。
数个日本兵护送铁皮箱子,和三个阴阳师一起走远了。其余的士兵重新列队,“夸次夸次”也撤了。
等他们都走了,所有的人才长舒口气,我擦擦头上的白毛汗,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士兵身上有种无法形容的气场,平时看电视感觉不到,现在离得近了,感觉极为明显,是一种压抑到无法呼吸的感受。
我琢磨着怎么离开这里,戴礼帽的男人一把拉住我的胳膊,低声说:“跟着那些日本兵,看看东西送到哪。”
“你谁啊?”我皱眉。
男人缓缓摘下礼帽,露出下面的一张脸。他是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长得很是瘦削,我可以肯定从来没见过他,却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又好像在那里见过他,特别特别熟悉,谁呢这是。
“你叫冯子旺。”他说。
我愕然:“你认识我。”
男人点点头,表情如阴骘的秃鹫:“姓冯的,看在程海的面子上,我可以不追究你,但你要为我做件事。”
“你说的什么啊。”我一句都听不懂。
男人也不做过多解释:“你帮我把日本人手里那铁皮箱子偷出来,我要里面的东西。”
我听了简直啼笑皆非:“怎么可能,你还不如让我到太阳系外面摘星星呢。”
男人阴森说:“你可以不去,不过咱俩就算是结仇了,以后只要你一立堂,我就和你结为死敌!我让你的堂口变成灾难成堆的死堂!上你这看事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我让你最后连成官司带赔钱,磨难加身,牢狱之灾,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生不如死!”
“我靠,大哥,”我急了:“咱俩哪来的这么大仇,你要这么害我。”
第四十四章 危急关头
那男人看着我冷笑:“小孩玩火柴,无意中把邻居家的柴火垛子点燃,烧了人家全家。在小孩看来,我什么都没干啊,无非就是玩一根小手指头长短的火柴而已,而对于邻居一家而言,是灭顶之灾。你懂了吧。”
我大概意思是听懂了,他这是说我呢,说我无意中坏了他的大事。可也别说,这人似认识不认识,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我正瞎琢磨着,男人示意我跟着他走,我们出了火车站。整个城市果然是解放前的老建筑,电影里经常能看见,漫天大雪,路上没多少人,偶尔能看见汽车,很多都是人力拉车。
男人戴上礼帽,在火车站门口打了两个人力车。我们分别上了人力车,男人的那辆在前面,我的在后面,两个车老板儿拉着车在雪里狂奔。
夜色朦胧,拐了几个胡同,我们看到了不远处大街,那里有刀枪如林的日本兵,大头皮靴在雪地作响,他们正顺着这条街往前面走,不知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两辆车远远吊在后面,不远不近跟着。天虽然冷,寒风肆虐,可我满头都是冷汗。看电影看电视剧是一回事,等到真要处在那个年代,真看到满大街日本兵,心头的压抑是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
走了一段,日本兵停在一座华府前面。门口挂着牌子,拉着铁丝网,还有一些拒马沙包,机枪架着,戒备森严。男人把车叫停,打发两个车老板儿回去,我们信步走到对面一家酒楼的二楼要了茶居高临下盯着。
三个阴阳师打扮的日本人,指挥着士兵,把铁皮箱子搬下来,进了华府大门,径直往里去。
男人阴冷地说:“在这里等我消息,我有办法带你进去。”他站起身,一阵风一样下了楼。
我喝着茶水,水温很低和冰水差不多,而且里面是土腥味。喝了一口就吐出去。冬天的天色越来越黑,我冷得不行,抱着肩膀哆嗦。这股冷让我想起了不久前在东北小澡堂里的遭遇。
现在回忆起那个诡异的小澡堂子,像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缥缈到不真实,如梦如幻。
天色越来越黑,酒楼里也没个招呼的伙计,我寒冷难耐,把窗户关上也是冷。
就在这时,从楼下上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对我说:“跟我走。”
我冻得实在受不了,跟在她的后面出了酒楼,她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跟着,没走多远就到了日本人封锁的那栋华府前。
女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香,已经点燃,香头冒烟。
她看着我:“你要记住,咱们只能在香灭之前出来,否则就会被他们发现。”
我搞不明白,燃香和进日本人司令部有啥逻辑关系,点香日本鬼子就看不到我们了?这是一种法术?
我没敢多问,跟着她往前走,不敢离她太远。
我们来到大门口,日本兵的刺刀都亮着光,几盏大灯照着门前亮如白昼,我心砰砰乱跳,快得好似打鼓。女人停都没停,径直往里走,我暗暗叫苦,只能硬着头皮跟随。
路过日本兵的时候,他们居然看都没看我们,我心惊胆寒,看着女人手里的香头冒出白烟。
就这么一路过了门岗,进到黑森森的院子,女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举着香:“你进去找吧,记得香灭之前回来,否则一切都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只好磨磨蹭蹭进到主楼里,一进去就傻了,大厅灯火辉煌,四面挂着油画,富丽堂皇。所有的角落都有日本兵站岗,有几个穿着军官服的日本人正在聊天,腰里都挎着战刀。
我顺着旋转楼梯到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挨个屋门推开检查。我推测,要找到那个铁皮箱,首先要确定三个阴阳师在哪。
二楼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我径直上了三楼。这里隔音很好,到了三楼,似乎把下面的喧嚣和奢华都给屏蔽掉了,我检查着屋子,房间都是榻榻米结构,木头门棉纸窗,走廊墙上描绘着日本古代武士道的壁画。
我正走着,忽然听到一扇木门后面有声音传来,是喝酒淫乐的声音。我趴在门缝往里看,两个日本男人穿着宽大的和服正在饮酒弹乐,正是那两个男阴阳师。他们对面有几个女人,涂着大白脸,跳着舞。
我一眼就看到了墙角放着铁皮箱,箱门半开,里面黑乎乎好像装着什么东西。
我没敢出声,静静看着。看了一会儿,两个男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暗暗着急,如果他们雅兴不减,跳一个晚上咋整,香一灭我就暴露了,然后抓到宪兵队大刑伺候,简直生不如死。我都能想象出来那些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