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辉忙吹了个口哨,沿街布的暗哨都现身,一听说魏公公走丢了都面面相觑,想问什么见天子阴沉的神色转身就跑得飞快。
而挤到人群里的顾锦芙并没有走得太远,借着人流挤到离马车不远的一个包子铺边上,往炉子那里一蹲,赵祁慎一众就都以为她走远了。
她气得眼珠子都跟兔子一样,就那么盯着也在街上乱撞的赵祁慎,今儿不收拾他,真对不住这么些年对他的真情实意!
“嗳,客倌你怎么蹲这儿了?买包子吗?”
顾锦芙头顶传来声音,她抬头,老实的伙计正低头瞅她。她冷冷地说:“不买!”
伙计一愣,又见她红着双眼,以为她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居然开始叨叨地说:“看客倌的样子是读书人吧,进京考试的?是不是盘缠用完了?你这样的举子我见多了,你也别灰心呀,天无绝人之路,要不我介绍你去帮人抄书赚点钱,温饱和落脚地都能解决。”
顾锦芙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更觉得双眼又酸又涩。一个路人都那么心善,赵祁慎个王八蛋是怎么能瞒她这么久,那伙计见她居然要哭,吓得忙抓起一个包子偷偷塞她手里:“嗳,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偷偷吃,别叫我们当家的看见了。”
手里的包子热乎乎的,直暖到她心里去,这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你也不容易,他的包子我付钱。”
她就听到伙计忙说这位客倌是好人,又问他还要些什么,给的银子买十个包子都够的。
顾锦芙捏着包子抬头,正好对上一张还算熟悉的脸。
她心惊地要低头,但那年轻人已经见着她脸了,惊地喊一声:“魏公......子。”
她抿抿唇,心想怎么就能那么巧,只好硬着头皮咧嘴露出个难看地笑来:“黄主事。”
怎么就遇上大理寺的主事了。
“您怎么蹲在这儿?”黄主事确实是被惊到了。他是从胡同里出来听到伙计唠唠叨叨说考试什么的,回头一看就伙计一个,好奇之下就探头才看到还蹲了个人,然后见到伙计给她递包子。
不想居然是在宫里跺个脚地都得抖三抖的魏公公!
顾锦芙只能编造一个理由:“出来办点事,钱袋子丢了。”
“跟着您的人呢?”
当朝最得权的宦官怎么可能只身出宫来办事。
“那个......走丢了。”
黄主事眸光闪了闪,又问:“下官雇车送您回去吧,不然家里得担心。”
顾锦芙闻言心里有就有一个主意:“如若黄主事方便,到你家里蹭杯茶喝可以吗?”
她这个时候一点魏公公平时的威仪都没有,看着居然还有那么点可怜兮兮的,黄理略一思索说道:“魏公子赏脸,有何不可。”
伙计看着两人说话,青年还被喊主事,又对这个落魄举子客气,一时就傻愣愣看着两人转身往胡同里走了。
“原来黄主事住这胡同里,我记得另一头有家卖芝麻饼的,里头有豆沙馅或是香酥五香的。”
她走在胡同里,倒是十分的熟悉,黄主事略有诧异,旋即点点头说是:“这家铺子开了有近三十年了,原本的东家孙儿都老大了。”
“我倒是不知道东家情况。”
顾锦芙感慨。她只是知道这饼铺有名,她父亲下衙的时候会给带上几个,她爱吃五香的。
黄理一听觉得她对京城也不是太熟悉,笑着走到胡同中间的一条小巷子,再往里头深走才到家门。
“寒舍简陋,叫您见笑了。”
顾锦芙跟着他进去,是个小两进的院子,门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伯,见到恭敬的喊大人。
黄理请她在厅堂里坐下,黄家摆设都十分的朴素,有读书人的文雅。
她捧过一个留头的丫鬟送上的茶边喝边打量,莫名觉得温馨。
看惯了王府和宫中的富贵,一看普通人家,居然十分亲切。
“黄主事家里不错。”
黄理看了眼墙皮都剥落的厅堂,嘴角抽了抽,这是夸他廉洁吗?
“老一辈积攒许久,才落了这么个院子,下官只是享了长辈们留下的福。”
他也真真假假的回话,不然实在不知道怎么回。
顾锦芙闻言心里一琢磨,没忍住笑了。也好在黄主事平易近人,不然非得觉得她是在埋汰人家,索性也不再解释,转而道:“前阵子多亏黄主事在边上帮衬,才能顺利找着陛下要看的卷宗。”
她去大理寺第一回遇到的人就是黄理,说来两人还算挺有缘份的。
黄理也想起她带着戎衣卫来大理寺,清清冷冷发号施令的样子,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如今这样一看,倒是觉得之前都是幻觉似的。
他笑:“下官只是按令办差,哪里要公公一个谢字。”
大理寺的人多少骨子里都有着傲气,心中更是向着公道二字,她父亲就是这样的,她对大理寺的人都有好感。
她也跟着笑,捧着茶再喝一口,很快看门的那个老伯气喘着跑进来,手里拿着油纸包:“大人,您吩咐的芝麻饼买回来了。”
她诧异看过去,黄理腼腆地笑着打开给她:“您尝尝。”
他笑容一点也没有宫里那些讨好她的谄媚,就是单纯的请她吃饼。
“谢谢黄主事了。”
她捏过一块放到嘴里咬着,还是以前的那种味道,让她心头又泛酸。咬过一口她就把饼攥手里,不知怎么地居然问道:“如果一个人为你好,跟你说了谎,但那个谎言背后又牵扯着你在意的事,甚至伤害了你的利益,你会怎么办?”
拿利益比喻是不对,但她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
黄理迟疑着说:“如果结果还是为着您好,并且您如今确实是好好的,损失的利益是能补回,那下官认为那人可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