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去能干什么?先吃你的饭吧。周子舒先训斥了一句,让张成岭乖乖吃饭,便起身要跟白衣一起走。
温客行夹了两筷子菜,放进张成岭碗里,让他别去凑热闹了,赶紧吃,看着那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瀑布深潭边,两人面面相觑。
你跟着我能干什么呀?你又上不去。白衣都无奈了,这么些年,除了秦怀章还没人进过他的洞府呢。
我上不去,不是还有你吗?炼个灵丹眼都不眨一下,还在乎这点灵力?正好我也想体验一下御剑飞行是什么感觉呢?边说着,周子舒边把缠在腰间的白衣剑抽了出来,递到白衣面前,那意思很明显,带他一起啊。
真是拿你没办法。周子舒要存心想拿他自损修为说事,白衣也无法反驳,反正他洞府里除了灵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带他一起去看看喽。
这么想着,他就接过白衣剑,灌入了些灵气,让它悬浮于半空中,示意周子舒自己踩上去,而他自己则脚下借力,纵身跃向瀑布陡崖。
虽然周子舒昨天就见识过白衣这御剑飞行的本事,但亲身体验的感觉却是迥然不同的,他踩着脚下只有两指宽的软剑,本来是有些忐忑的,但随着白衣剑被白衣控制的越飞越高,越飞越稳,心情也越来越畅快舒朗,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般角度俯视山林,眺望四季山庄呢,心境越发开阔,便情不自禁朗笑出声。
别笑了,上面风大,再呛着。白衣虽然说得严厉,但难得见他如此开怀,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了。
直至飞到瀑布上方,他们才稳稳停在峭壁边,白衣发动机关,从瀑布后面便显出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他操纵白衣剑,让周子舒先落地,自己才跟了上来。
嚯!我怎么不知道咱们山庄还有这么个好地方?那入口虽窄,但里面却别有洞天,周子舒收起白衣剑,便忍不住在这洞府里四处打量,只见这洞内宽阔无比,被四壁镶嵌的夜明珠照了个通亮。
洞内被几处岔路分隔出四五间石室,卧室,书房,杂物间五脏具全。而他们所处的便是宽敞的正厅,周子舒入目所见,这洞中摆设家具与平常人家并无不同,只是更精致些,但在这奇异的洞府之中,竟显出了些神秘出尘来。
你自己随便走走看看吧,我去收拾些常用的东西,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山庄。白衣也不招呼周子舒,就让他自己看看吧,而他自己则拐进了以前休息的卧室,收拾了些放在这里的细软,就要准备离开这里了。
等他拐出卧室的时候,就见周子舒背对着他,看着博古架上摆放的一个小玩意儿正在出神。
师父以前也给我雕过一个。周子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些感慨的说。
他看的是一个做工有些粗糙的木雕摆件,雕的是一个盘腿坐在剑上抱臂生气的小少年,应该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只是面目被岁月打磨的有些模糊了。
周子舒指着那木雕的小少年问白衣:这是你吗?怎么看着年龄这么小?
灵物的成长是很慢的,我刚来山庄时,心性模样跟成岭似的,又任性的很。白衣看着那个木雕,语气颇为感慨。
那老白你现在到底有多大了?周子舒侧头挑眉问道。
做你伯父都绰绰有余。白衣随口调侃了一句。
得了吧,就你?哪有点做长辈庄重严肃的样子。周子舒笑骂一句,也不再纠结老白的年纪问题。
行了,看够了吧,看过咱就走吧。说着白衣还把他抱着的细软,分了一半塞到周子舒怀里,便带着他离开了这不思归洞府。
等他们回到山庄时,温客行和张成岭已经收拾好了碗筷,见他俩回来就招呼了一声,四个人凑在一起闲聊两句,各自去找工具,继续收拾庄子了。
原本晴朗的天气,却在傍晚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周子舒被那细碎的雨声吵醒,只觉屋内清冷,一侧首便发现身旁少了一人。
自那夜相拥而眠后,周子舒逐渐习惯了身侧有另一个人的体温。梦里觉得少点什么,便也睡不着了,穿戴好了衣衫,拿着个装炭的背篓,想起身去寻一些炭火,顺便去找找那个半夜不睡的人。
拐出卧室就见到那个站在廊下,望着细雨绵绵,不知在发什么呆的温客行。
怎么,睡不踏实啊?周子舒走近同他一起看着秋夜细雨。
做了个噩梦,便睡不着了,索性啊,出来透透气。温客行侧头见到是周子舒,便也随口回了一句。
下雨了,怪不得觉得梦里冷。身侧少了温暖,梦里自然就冷了。
可不是嘛,一场秋雨一场寒,这都霜降了,过了霜降便是冬,过了腊八便是年,这天气啊自然就寒凉了些。边说着温客行边解下。被他烘热的外衫披在周子舒身上,顺便接过他拿着的背篓,自然的说:我来吧,你又不知道炭堆在哪里。
周子舒被他暖烘烘的外衫包裹着,神情有些意动,抓着那个背篓的手没有松开,温客行抬头看他,还有一些不明所以,而周子舒只是展颜一笑。
反正我们都睡不着,索性喝点儿?
对周子舒这个提议,温客行欣然答应。
心动不如行动,两人分头,周子舒去抱了坛前些时日下山买的美酒,而温客行则拎着那个背篓去捡了些炭火,这夜里湿冷,红泥小火炉,雨夜灼温酒,岂不美哉!
等两人相继去往正厅,就见厅室内已燃起明灭烛火,两人还有点疑惑,这大半夜的谁在正厅啊?等走近了才发现,是白衣夜不能寐,坐在案前,正照着秦怀章的原画仔细临摹着那幅九九消寒图,只是笔法有些生疏,只在铺平的雪色宣纸上勾画出了梅树枝桠大致的轮廓。
老白呀,你怎么没睡呀?周子舒放下酒坛,走到白衣身边,看他临摹的那幅消寒图,虽然笔法生疏,但那笔意却已像了八成。
你俩不也是半夜不睡,还有兴致雨夜饮酒?白衣还沉浸在作画中,只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便继续执笔,借着明灭的灯火细细勾画着一处枝桠。
温客行见厅室只点了两盏灯火,既昏暗又湿冷,就先燃起了个碳盆,多点了两盏明灯放到白衣的案前,看他笔下逐渐成型的梅树,忍不住赞了一句:老白的丹青是秦师父教的吗?这笔意神韵已像了八分,精妙的很呀。
你也不用去山下找什么高手画师了,等我再多临摹几遍,熟练了,我来补色吧。白衣手上不停,只清清淡淡回了句。
周子舒借着炭盆暖了几壶温酒,只稍一侧头就能见到白衣在明亮灯火下专注的侧颜,似是被那暖光迷花了眼,白衣临画的神情与他师父渐渐重叠,让他有些恍惚,周子舒晃了晃头,把那些怅然晃了出去,起身走到白衣身前扶着他的肩膀说:补画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烛火伤眼,明天再画吧,酒也温好了,咱们一起喝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