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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0)(2 / 2)

成岭,你先去烧个火盆送过来,然后再去把你太师叔找回来。温客行见张成岭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来回打转,便给他找点事儿干,眼下这个情况阿絮都六神无主了,得把白衣叫回来主持大局。

张成岭应一声就先去了厨房,偏厅少有人来,所以有些湿冷,得赶紧让屋子里暖和起来,才好让病人养伤。

周子舒撩袍坐在矮榻边,看着面如金纸,唇无血色的韩英,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韩英有了点力气,虚弱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通透的碎琉璃塞到周子舒手中,有气无力的说:庄主琉璃甲我偷回来了

我要这玩意儿作甚?周子舒只看了一眼那块琉璃甲,便把它撂在了矮塌边,皱着眉头说:我不是嘱咐过你千万不要冒险吗?

就算是冒险,韩英也要做,因为他从晋王处得知了武库中的阴阳册能治疗天下一切顽疾,逆天改命,为了救周子舒,就算搭上性命也要为他的庄主集齐琉璃甲。

而周子舒关心的既不是琉璃甲,也不是武库,而是韩英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岳阳一别又发生了什么?

周子舒离开天窗之后,其实一直有天窗之人暗中打探他的下落,岳阳英雄大会上甚至有人认出了他,韩英怕消息泄露,连累周子舒被晋王找到,索性杀了所有人嫁祸给了毒蝎,但此举却瞒不了晋王多久,他只好在逃离晋州前,多找些对周子舒有用的东西,琉璃甲便是其中之一,但晋王府戒备森严,他也只找到了一块琉璃甲,就被天窗发现,幸好还有四季山庄旧部毕长风收养的子弟星明为其作掩护,才让他从晋州逃了出来。

虽然韩英与那些山庄旧部收养少年们不是四季山庄弟子,却与山庄前辈一样,愿为庄主赴汤蹈火,为周子舒效死于前,殉死于后

因为周子舒值得,值得所有人豁上性命去追随他。

韩英除了拼死带回琉璃甲,还带回了另一个消息,一个隐藏了二十余年的真相。

周子舒的父亲当年并非病故而死,而是先晋王以反叛之罪,将其秘密暗杀!

周子舒面色茫然,瞪大眼睛,这不可能啊,他爹爹是病故而死的呀,他爹爹不仅是先晋王的姻亲,更是他的至交和心腹,先晋王他亲舅舅有什么理由杀他的父亲?

难道他竟然为了杀父仇人之子,而陪上了山庄八十余条性命!

温客行立在旁边,自然也是看出了周子舒如遭雷劈的震惊无措,但眼下却没有时间纠结那二十年前的恩怨,韩英已到了强弩之末,就算要寻求真相,那也得从长计议。

韩英伤势本就严重,又千里奔波,殚精竭虑,眼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想着要为周子舒集齐琉璃甲,一定要找到神医谷的阴阳册救他的庄主,但他的能力有限,拼死才拿到了一块,而他却不知道,他拼了性命偷回来的琉璃甲是块赝品。

周子舒眼睁睁看着韩英气息渐弱,却始终还惦记着他的旧伤,要为他尽忠效死,心里的震惊无措,已经让他慌了神,紧紧握住韩英冰凉的手。说着让他挺住,等他伤好了一起去找琉璃甲。

温客行看着韩英为那块他造的假琉璃甲而搭上性命,性命垂危却还始终挂记着阿絮的伤,心中说不震惊难受是假的,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韩英就这么死在阿絮的面前,可他的脉象却已经是气若游丝,忽的温客行突然想到了什么?

阿絮,你忘了,南疆大巫要来了。南疆大巫若有把握治阿絮的伤,那一定有能力救回韩英的命。

周子舒也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握着韩英的手激动的说:乌溪带着北渊在路上了,韩英,你再坚持一会儿,等他们到了就一定可以医好你。他这么说着,便迫不及待的把韩英托付给温客行,而自己则匆匆下山去找平安设法尽快迎回大巫,在此之前就拜托温客行替韩英续命了。

温客行看着他步履匆匆的,背影握住韩英的手,坚定的说:韩兄弟你放心,一会儿小师叔他就回来了,有我们在,就算牛头马面精致,也别想勾走你的魂去。

四季山庄除夕夜的变故,白衣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拎着食盒,借着夜空中渐次绽放的烟火,缓缓走到秦怀章的墓前。

虽已是深冬,但围绕着陵墓的茵茵绿草。却似如上天眷顾般只微微发黄,夜色烟火下,青山绿水中并排而立的两座墓碑,于这万家灯火的除夕夜竟显出了些许荒凉冷清。

白衣放下食盒,先借着月色打扫了一下墓碑的石桌,为秦怀章点上三柱高香,才盘膝对坐在他的墓前。

以前除夕夜都是你年复一年的来找我,今年啊换我来找你,陪你一起守岁。白衣边絮叨着边从食盒中端出两盘小菜并一碟饺子,郑重的摆在石桌上。

这可是我亲手包的饺子,虽然肯定比不上毕大嫂做的那么好吃,但也算聊胜于无,你就将就将就,可不许嫌弃啊,我可是学了好久呢,我师尊都没吃上一口我做的饭,便宜你了。

说着他又拎起酒壶。倒了杯陈酿,敬到秦怀章的墓前。

子舒喜欢藏酒的毛病肯定是跟你学的,你说你当年藏了那么多酒,到头来却一口没喝上。以前你还老撺掇我,让我陪你一起喝酒,我记得我说酒有什么好喝,喝完之后半醉半醒,昏昏沉沉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如今看来,却是我偏颇了。酒确实是个好东西,既能忘忧又能解愁,还能在梦里看到你。说着。他便把那杯忘忧散缓缓倾倒在石桌上,醇香的酒液滑过桌面沁入泥土中,复而又倒了一杯放在了他的对面。

这就是你当年舍不得喝的美酒,我给你带来一壶,让你解解馋,以后啊,我跟子舒说,让他每逢年节的时候都给你送一壶过来。

白衣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与那石桌上的酒杯轻碰一下,清朗的声音荡漾在陵墓间,竟有些释然与畅怀。

我敬你一杯,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品尝着那绵密醇厚的酒液,白衣也有些醺醺然起来,扶着石桌说些有的没的抱怨。

秦怀章你就是个混蛋,不仅私藏我的铃铛,还自作主张代师收徒,你师父知道吗?他就没揍你一顿吗?瞒了我这么多年,这账该怎么算呀?说着他又浅泯一口杯中酒,挪着身子侧靠在冰凉的墓碑上。

代师收徒明明我年纪比你大,你却占我便宜,要做我师兄,你缺不缺德?我同意了吗?你就擅作主张,谁稀罕做你师弟呀?那酒劲儿有点儿上头了,他靠在墓碑上,迷蒙着双眼,望着山下绚烂缤纷照亮夜空的烟火。

以前我总是自怨自义的以为自己就是个灵物,配不上七情六欲,人间烟火,也担不起你的期许,现在想来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任性矫情。你也是,有什么事不能摊开来说吗?非得瞒着我,咱俩要是早点儿解开心结,也许现在却不是眼下这个光景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呀?你都死了十多年了,也不知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陪你一起过年,陪你一起守岁呀。说不准你现在都吃上毕大嫂包的饺子,跟你的兄弟们喝酒划拳,九霄也缠在你身边,围着你打转吧,我替你瞎操什么心呀

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等所有事情都了了,我就去陪你,这次呀,我再也不任性了,到时候我给你做饭,陪你喝酒醉意慢慢上头,他竟然有些昏昏沉沉起来,靠在墓碑上也有了些睡意,但还没等他梦中与故人再度重逢,就听到隐隐传来的呼喊声。

张成岭小跑着奔向了后山的坟茔,远远看到那飘忽不定的烛火,急切的大喊着:太师叔!太师叔!出事了!

白衣听到那越来越近的呼喊声,皱了起眉头,勉强坐直身子,晃了晃昏沉的脑子,不耐烦的说道:大过年的在祖坟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出什么事儿了?

张成岭跑到近前,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师叔真出事儿了,韩大哥来了,还受了重伤,师叔让我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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