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酒一怔,拍了拍小仙奴的手,示意她们放心,“没事,我先进去看看,你们都回去吧。”
小仙奴们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陆酒看了片刻,然后走了进去。
走进月阁,陆酒便闻到那迎面扑来完全掩不住的酒味,那浓郁到就连陆酒都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然后,陆酒抬起头,只见那姻缘树下,一袭红衣的贺闲云正歪歪斜斜的靠着树喝酒,脚边是散落一地的酒壶。
看起来,的确挺不对劲的。
“贺闲云。”
陆酒唤了贺闲云一声,然后朝贺闲云走了过去。
贺闲云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脸色实在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连那眼眶都泛着红。
他好不容易看清楚来人究竟是谁,贺闲云一下子就是笑了,“陆神君,回来了?”
“嗯,正好路过,听说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陆酒在贺闲云旁边坐下,望着那浑身酒气的贺闲云,心里说不清的复杂与难过。
贺闲云以前虽然爱日日酗酒,却从未像现在这样,面如死灰、眼里没有半点光彩。
“这样吗?”
贺闲云低下头笑了笑,笑容总有些苦涩。
“许久都未与你一同喝酒了。”
陆酒没有说些什么,提起地上的酒壶,“我敬你一杯?”
贺闲云伸手撑着额,点了点头,然后另一只手端起面前的酒壶,与陆酒轻轻碰了碰,陆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然后方才放下酒壶。
贺闲云静静地望着陆酒,“怎么?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你如果想说,不用我说,你自然会说。”
陆酒身子朝后面靠去,靠在树上,望着贺闲云,道。
贺闲云却笑了,抬头灌了自己几口烈酒,冰凉又烈的酒滑过喉咙,贺闲云觉得难受极了,他放下酒壶,低着头,看着地,许久之后,方才是沙哑着嗓子道,“我以前还是凡人的时候,曾经有人给我占卜说,我生生世世,都寻不到一个真心喜欢我的人。”
“街头术士的话,不能尽信。”
陆酒道。
“如果这不是真的,为什么,就连他都不喜欢我?”
贺闲云眼眶慢慢的泛红,那握着酒壶的手缓缓的用力。
“闲云。”
听到这里,陆酒忽然明白了什么。
“陆酒,你知道吗?我甚至于想着,他只要说一声喜欢我,哪怕是骗我的,我都丢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和他成婚,可他……却连骗我的话都不愿意说出口……”
贺闲云苦笑一声,双眼红透,冰凉的眼泪慢慢的滑落,沿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可能,长白有苦衷呢?”
陆酒实在听不下去了,心口也犯着疼,忍不住低声的安慰贺闲云道。
贺闲云已经千百年未动过真情,谁又知,这次动心,却是如此伤情?
“哪里有苦衷?”
贺闲云忽然不笑了,淡漠的望着前方,眼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陆酒一愣。
“他有命定之人,当然,他命定之人,不是我。”
贺闲云自嘲一般冷笑一声,旋即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酒水打湿了他衣襟。
空气中,是淡淡的酒味。
风轻轻吹过,头顶的那些姻缘牌响的清脆。
陆酒静静地望着贺闲云,并没有出声,他知道,在现在这种时候,他恐怕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我牵的了世间众生的姻缘,可姻缘树上唯独偏偏寻不到我的红线,要问为何?因为啊,月老自来不能有情,自然不能有红线。”
贺闲云云淡风轻的说着,“所以,我也不能耽误他。”
他不是长白的命定之人。
长痛不如短痛,如若明知,长伴在那人身边的人不是他,他又何必继续掺和下去呢?
他和长白啊,本就只是一场孽缘罢了。
一场本来不应该发生的孽缘。
情爱这种东西,本就只不过枯味生活中的调剂而已。
早在千百年前,他就深知情爱不可太过认真这个道理了,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他心还是这么难受呢,疼的快要死了一样。
“陆神君,我不想当月老了……”
贺闲云微微弯下身去,眼泪大滴大滴的滑落,狼狈不堪的蜷身哭着,他想把自己藏起来,把脸埋起来,陆酒上前,轻轻揽过贺闲云的身子。
陆酒其实有些记不住贺闲云那天究竟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还记得贺闲云说了无数句不想当月老了,还有……贺闲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长白”二字。
贺闲云,原本这么无欲无求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却活的这么狼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