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对唇部放大的自拍,没有配任何文字。
因为顾经闲激动得忘了。
朋友圈总有那么几个人二十四小时在时刻刷新,很快,一个新的红点闪出来。
【陆柏易:咋?寂寞了,要拍个性感嘴唇勾引谁啊?今晚爷有空,洗白白了自觉来207寝室侍寝】
顾经闲在发出去后,也赶上了下楼的时怀,跑到时怀后面慢慢跟着。
看到陆柏易的骚话,顾经闲抬手就回复:
【单身傻狗,赶紧找个老婆吧,瞧你那个饥渴样。】
【陆柏易:哟,单身狗说单身狗单身狗啊?】
顾经闲之前骗了时怀,说陆柏易不知道他们假扮情侣的计划,其实是知道的,甚至还是陆柏易让他采取故事cp磕糖大楼里的策略。
顾经闲:【纠正一下,是情侣贵族说单身狗单身狗。】
很快,陆柏易的私聊就连番轰炸顾经闲了。
顾经闲这人坏得很,在吊起陆柏易的胃口后,果断关流量,开免打扰模式,手机放兜里,就凑到时怀旁边一起等公交了。
教室里,陆柏易骂骂咧咧的,对着手机一番输出。
怎么了易哥,啥事儿这么大火气啊?
陆柏易看着打不通的微信,冷笑道:呵呵,也没有,就是等顾某人回来后我要请他吃fff大餐。
出谋划策的时候就是笑嘻嘻的好兄弟,有了好消息就是单身狗还玩屏蔽是吧,顾经闲,你真好样的。
时谦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而是拧开了隔壁房,进去躺下了。
他拉上了被单,躺在床上,眼皮沉沉的。
宋姨端了一杯泡好的感冒灵,放在他的床头:大少爷,记得要喝感冒药,别冷了才喝。
时谦缩在了被子里,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宋姨看着他这副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向了墙壁上一家四口的合影。
那是当初艾尔西夫人还在的时候,她帮忙拍的。
上面四个人都笑得很开心灿烂。
后来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真是让人感叹。
小少爷的房间一直都是由大少爷清洁的,宋姨也帮不上什么忙,很少进来,现在却猛然发现,其实这个房间也许带给了小少爷很多窒息吧。
时谦少爷总是这样,不会去问时怀少爷想要什么,又是否需要,就擅自做了决定。
这次会爆发出这么严重又难以解决的矛盾,也是因为时谦少爷什么都没有说,才会这样吧。
也许,时谦少爷说了,现在时怀少爷就会在家,被放进冷冰冰的冰箱的蛋糕,也应该被快乐地吃掉才是。
宋姨凭借着自己所知道的,进行了主观臆测,没有任何证据的揣测。
她以为这一次,只是普普通通的瞒着时怀,让一个陌生人进家门,还对时怀区别对待。
她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是给时怀雪上加霜的一份子,高高在上地以旁观者的姿态对时家人干出的事迹做出辩解。
她的内心仍旧还是认为是时怀不懂事,时谦这次的生日才会以这种冷寂的方式结束。
她不知道艾尔西夫人是遭遇了背叛才会跳楼自杀,以为只是简单的遭遇到了不测。
她不知道遗嘱,更不知道时家的计划,以为那段日子只是一段平常的时光。
她不知道时怀遭受绑架后被洗脑催眠,以为时怀那些年的时常崩溃是因为娇气任性。
她不知道时怀眼睁睁看着一切如梦中那样进行,并且死过一次,重来一次后,还是经历了上一次受过的冷暴力,甚至在雪山那里见过第二次的死神。
她只看到了时怀不回家,只看到了时谦伤心的样子,并为此感到唏嘘。
门被出去的宋姨带上。
时谦的脑袋动了动。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混沌,手脚重得很,跟灌了铅似的。
宋姨打电话给时怀,时怀拒绝后并冷声说我以后都不会回去给他过生日的场景和一个看不清,却莫名让他心中大恸的场景。
两个场景交错着,时谦觉得自己像是跌入了什么幻境般。
这个幻境让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实,他直觉让他去找人。
可找什么人,他不知道。
这个地方很黑,可给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往前走着,发现自己的鞋有些被雨水打湿,湿黏的感觉透过鞋面浸到了脚趾间,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时谦拧了下眉,想要脱掉鞋子,赤脚算了。
刚弯下腰来,准备拆鞋带,就听见旁边也传来了脚步声。
含明
时谦猛地抬头。
怎么会是小怀的声音?小怀怎么也在这里?
时谦这时也顾不上自己湿透的沉重鞋子了,在听见时怀声音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就是他。
至于为什么要找他,时谦还不知道。
明明那个声音离得这么近,就在前面的不远处的路灯下,他甚至隐约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
可时谦就是跑不过去。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往前跑,仍然没有摆脱黑暗的束缚,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与那有着光亮的街道仿佛隔着天堑的距离,他无法跨越。
小怀!
时谦试图用声音叫时怀过来。
他不清楚自己此刻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的原因是什么,他只觉得心跳如擂鼓,快要震破他的耳朵。
一种非常不安、非常不妙、非常不详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街道的那头,时怀并没有向他走来,也没有回应他,甚至都没有转身看他这边一眼,而是兀自的不知道在和谁通话。
我
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没有盖过时怀的声音,就好像时怀是在他耳边跟他说的,他都能够听到这个我未说完的,被打断时的微抖。
是谁?
是谁这样对小怀?
时谦的脑袋都有些混沌了,他努力回想着。
似乎,时怀前一句是喊的于含明。
怎么回事?小怀不是早就已经踹掉于含明了么?现在反倒是被顾经闲纠缠着才对。
他的思绪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继续往下想,因为很快就被前面的突发状况打乱了。
时怀的腰微微驮着,像是被什么压倒。
此时,两个黑影从时怀的后面冲上来,两个高大的黑影将时怀紧紧的包围住,密不透风。
时谦目眦欲裂,嘴巴都稍稍打开,雨滴顺着轮廓滑到他的嘴唇,再掉到了他干燥的下半唇上,散开。
雨水润湿了时谦的唇,却没能润湿他快瞪得要掉出来的眼珠子。
血丝不知不觉间缠绕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眼白因为惊惧而裸露出了大部分。
他感觉头晕目眩。
小怀、小怀
刚才还能听见自己喊时怀的声音,现在他却连一丁点的喊叫都出不来了,被全然地堵在了喉咙里,哽咽感和难以言喻的难受感齐齐涌到了时谦的喉结间,酸涩感爬满了他睁大的眼眶里。
那两个黑影很快就离开,而原本直直站在路灯下的时怀,似没了骨头,软倒蜷缩在了路灯座下。
此时,一开始囚困住时谦的无形障碍,也悄然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