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石晋楼“抢人”的命令完全可以理解了。
别说那些保镖了,连黄秘书本人也闹不清楚前因后果,他下了车,走到悍马车旁,说了些什么。
坐在悍马驾驶位上的石晋楼根本不知道黄秘书说了什么。
他坐在车里听不到黄秘书的声音,至于对方的口型——他的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最多二十米外、落地窗内的两个人,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想赏给黄秘书。
他静静地看着林岁岁吃了十分钟的鱼子酱,静静地看着林景涯给她夹了一只虾,和一些酱料。
在林岁岁放下勺子之后,他收回了视线。
车灯洒下昏暗的光,他这才注意到,方向盘上莫名地出现了一条青白色的淡淡划痕,而他一直舒展着的食指已经蜷缩了起来,指尖泛白。
应该是刚才他见到林景涯给林岁岁亲密地夹虾的时候留下的。
石晋楼松开了方向盘,抬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正了正后视镜。
他整理后视镜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抬眼去看——他想象不出来他现在会是什么表情,也根本没有兴趣。
黄秘书在外面说了好半天,悍马车里不为所动。
后面的轿车里又下来了两个人,走到黄秘书旁边,问道:“黄秘书,老板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来了快二十分钟了,好歹有个指示吧?”
另一个人附和着:“对啊,黄秘书,老板之前说要抢人,说了要抢谁了吗?是林小姐?那我们进去把林小姐从林景涯的手里抢过来?”
“行了吧,你们!”黄秘书瞪了他们一眼,“老板平时对你们不薄,钱也没差过,你们就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老老实实的,安静的呆一会儿,在老板下命令之前,你们都不许轻举妄动!”
黄秘书话音一落,停在他们旁边的悍马车突然启动了。
他们几个人往后让了一步:“老板——”
在最后的尾音之中,悍马车已经调转了头,一骑绝尘地消失远走,空留他们吃尾气。
“这……怎么回事?老板怎么走了?”
包括黄秘书在内,大家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石老板的情绪不定,特别喜怒无常,但这件事的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
***
“哇,卧槽!走了……”
“听说帅的不要不要的,我们没机会见到真人了啊!”
大厅里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林景涯满脸震惊之色,失笑了一声,难以置信:“他走了……?!走了!!”
林岁岁捂住了脸。
她的肩膀微微地抽动,林景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但他还是为她准备了几张纸巾,轻轻地放到她前面的桌布上,他看了看天花板,似乎在自言自语:“厉害,真是厉害……他可是石晋楼啊……厉害……”
林景涯又看向林岁岁,想了一想,认真地说:“扪心自问,我同样身为一个男人,做不到他今天所做的事。”
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岁岁,我为你开心,真的……在你和他的感情战争里,你已经赢了,并且是完胜。今天的事如果不是我亲眼见到,无论谁和我说,我都不会相信的……已经杀到门口了,竟然还有憋回去的道理吗?”
“我们两个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是没什么缘分了,好歹我也是你哥,和你做了十几年的兄妹,即使不是我,我也希望你可以幸福,可是石晋楼,那就是个无底洞……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不看好他的……”
“尤其是那天在聚会的时候,他简直是糟糕极了,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就像我刚才说过的,他那样的男人,人人捧着他,人人顺着他,所以造就了他唯我独尊的性格,造就了他对你的占有欲,造就了他虽然喜欢你,可他潜意识里就更在乎自己的感受,他欺负你的时候,没有想到你有多么的难受……可是现在,他已经学会了——”
林岁岁放下双手,抬起泛红的眼,问道:“他学会了什么?”
林景涯微微笑了一下,对林岁岁挑起眉:“你难道没发现吗?他已经把你的感受放在他自己的感受之上了……?所以就算他十分心疼、心酸、痛苦,就算他恨不得想宰了我们,但他还是走了,他还是为你……调头了。”
林岁岁抿起双唇,尽管她极力克制,但唇角还是扬起了笑容。
林景涯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林岁岁的头顶,轻声说:“祝你幸福,我的傻妹妹。”
***
林岁岁回到家里的时候,佣人们对她比划手势,挤眉弄眼的。
她问道:“怎么了?”
佣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林岁岁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小婕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生气,石先生在生气,好吓人……”
林岁岁“哦”了一声。
当她推开餐厅的门的时候,石晋楼正在慢条斯理地吃饭。
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看了林岁岁一眼,表情很正常,是属于他的冷淡:“回来了?”
“嗯。”林岁岁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扫视了客厅的一圈。
她的目光停留在旁边的一面墙上——之前雪白的墙壁上全是红色的印记——“这墙是怎么了?”
石晋楼慢慢地切了一块牛排,漫不经心地回答:“你走了之后,我有点无聊,往墙上来了一幅水墨画……”他把牛排优雅地放进嘴里,补充了一句,“我觉得很艺术。”
“…………”林岁岁轻轻笑了起来,“是啊,很艺术,还是葡萄酒味儿的呢。”
石晋楼冷漠地瞪了林岁岁一眼,懒得和她闲扯了,默默地切着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