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霄几是顺着本能,不假思索道:“皇妃拒了您,您落荒而逃。”说罢,暮霄便是猛地闭上嘴。听从指令是本能,求生亦是。
楚元逸沉沉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方才又是一切揭过的模样。他如往日处理事务般冷声道:“那件事,可准备妥当?”
“属下已确认每一个细节,绝不会出错。”
说罢,暮霄本应无声退去。然他以自个对男女之事不甚开窍的头颅,略琢磨了下殿下那个全不开窍的脑子,些许事于大局无碍,或可有另一种做法。否则时日久长,或许会给将来留下隐患。
遂迟疑着:“殿下不打算问过皇妃的意见?”
“嗯?”
“那些人,终是皇妃的家人。”
第48章 舍弃
“你是要我为了她破局?”楚元逸的眸光冷冷扫来, 眉间尽是锋锐。
殿下又是从前的殿下。暮霄忙垂首道:“属下不敢。”
是夜,乌云遮住大半皎月,暮霄隐身于暗处, 注意着府中四下动静。然云间院的话头他只听了两耳,便是略略避开些。
心下又是没忍住腹诽:殿下此番……可是口是心非?
云间院内,安若静静瞧着眼前的棋局。她近来也有些习惯楚元逸日日宿在这里,说来也是, 她隔几日便要出一回事, 不知情的或许还以为是她自个特意引人注意。
楚元逸手执黑子,一面絮闲话般同她道:“孟纪那端仍无线索, 接下来你可有打算?”
安若细细思量, 她近来亦在琢磨这事。暮霄每每回禀, 皆说孟府一切如常,孟纪与安向渊更是从未来往。
楚元逸又道:“若你所查之事真是他们二人所为, 为了掩下那桩事,两人应是早已断了联系。为今之计,或许唯有当面对质。”
安若微微摇头:“现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查一桩案子本是易事,可这事早年间由陛下盖棺定论, 所以若要查, 纵没有十足把握, 也要选一个最好的时机。且楚元逸复位不久, 地位尚不够稳固。
或许, 可等到太子薨逝之时。
“嗯。”楚元逸淡淡应着, 指间黑子随手落在一处。
安若凝着他落下那位置, 可谓是步法仓促,全不似他深谋远虑的作风。不由开口道:“殿下有心事?”
被看穿,楚元逸索性直接道:“棋盘之事。有些棋子要舍弃, 是以来问你的意见?”
这棋盘,自然非两人所下棋局。
安若不知所为何事,帝王权谋她亦不甚知晓。只道:“我见识短,只知殿下为大局故,应舍弃便舍弃。”
“倒也不是非舍弃不可。”
安若怔了下,不是非舍弃不可,却又来问她的意见。“是与我有关之人?还是我?”
“自然不是你。”楚元逸乍然开口,深色的眸子里仿佛透出一股急切。然他迅速掩去,又换上平静的口吻道,“是你的妹妹,安宁。”
安若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棋子,顿时明了缘何楚元逸来问她的意见。这棋子舍弃,非弃之不用,而是要取其性命。
遂坦言:“我没想过让她死。”
虽说她也曾眼看着别人死,但安宁与周妈妈不同。周妈妈两次背叛她,存了心置她于死地。而这一世的安宁,尚没做要命之事,她亦非嗜杀之人。
“好。”楚元逸应下,不觉间这一声无谓地“好”,骤然破了他的棋局。
夜色渐深,收了棋盘,两人分别躺下。榻上一侧,轩窗敞开,月光不知何时已从乌云后挣脱。
楚元逸侧脸去望,月光正洒在他的眸间,衬得一双幽深的眸子在黑夜里发出微弱的亮光。他听着床上那端动静,知晓她也未曾睡去,遂轻声道:“数日后太子大婚,依礼数,近两日你应回一趟安家。”
“嗯。”安若亦是嗓音轻微,“我后日便回。”她今日受惊,怕紧赶着明日面色恢复的不够好。
“你可安心,暮霄会在暗中保护你。”
安若闻言一滞,今日她醒来,石竹在楚元逸离去后便急切地走到她床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楚元逸是如何将她抱回,如何被无数宫人一个一个看得清楚,又是如何令大夫细细查看她可是有恙。
后来的事她全不清楚,但楚元逸在凤华宫外出现那一刻,她却是记得。那一抹青灰出现,她恍若倦鸟归巢般,一颗慌乱无措的心骤然安定下来,卸了全身防备。
“殿下……”她忽然轻声唤着。
“嗯?”
“谢谢你。”
除却石竹石榴外,她终于又有一个可信之人。可放心将自己交予对方之人。
楚元逸没再应声,只翌日醒来,于沉院书房内,与暮霄道:“那桩事,将日子提前。”
暮霄没有意外:“是!”
……
转眼,太子与定国公嫡幼女的婚事又是近些。安若预备出门,着石竹将礼品清点妥当,忽而问道:“石榴呢?”
近日石榴似乎总不在跟前。原说是石竹每日跟着暮霄练习,但暮霄每每有事出门,两人习武亦只占了黄昏片刻的功夫。现下,却是时时不见石榴踪影。
石竹道:“她肚子不大舒服,在屋子里歇着呢!皇妃可是要她同去?”
“你跟着我就好,记得找人叫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