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事!”张氏再是没忍住,霍然开口。
“咳!”安向渊猛咳一声, 冷厉的眼光打在张氏身上, 张氏方才不情不愿闭上嘴。手上紧握着圈椅扶手, 恨不得将其掰断。
安向渊深吸一口气, 竭力自紧绷的面颊上扯出一丝笑意。“若儿, 是这样, 你妹妹终归年幼, 她尚未出嫁,若是就这般青灯古佛,实在可惜。”
“为父……”安向渊又是吸一口气, “为父想你能不能想想法子,求陛下收了这道旨意?”
“啊?”安若起先是惊异地望向他,末了,忽又笑起。
“你笑什么?”安宁盯着她,若非关乎一生,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地出现在这里。
安若仍未瞧她,只望着安向渊道:“父亲可是在说笑,陛下的旨意岂是我能更改?”
“你与陛下,总归有一份救命的恩情。”说到此,安向渊彻底什么都顾不得,“昨日陛下允你去见三殿下,便是为此。”
“若儿,只要你去求陛下,陛下定会给你几分薄面。”
安若怔了下,缓缓抬手,手指翻转轻轻摩挲过面颊。仿似再说,我在陛下跟前竟也有脸面。
好一会儿,直等得所有人都有些不耐烦,安若方才放下一口未饮的茶,转向身侧的石竹:“我记得从前安宁打过你一巴掌,那肿胀是几天才消的?”
话音一落,包含石竹在内所有人俱是一惊。这事太过久远,怎会平白无故忽然提及?然提了,自不是平白无故。这应是安若所提的要求,应着这件事方可帮忙。
石竹悄然咽了咽口水,正经道:“约摸是两日,奴婢不大记得了。”
“嗯。”安若淡然应着,仿佛真就只是闲谈。
另一端几人却是当即明了,就是互换的条件。
然安宁自小被宠溺着,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当即起身道:“父亲,女儿宁愿出家为尼,也绝不受此窝囊气。”
“胡闹!”安向渊厉声呵斥,转而望向安若又是竭力堆起的笑模样。尽管那微笑,早已有些狰狞。
“若儿,石竹她终归只是个丫头,安宁才是你妹妹。再说了,当初说不准是有什么误会,你怎能让一个丫头打回你妹妹呢?这事若是传出去,岂非令人笑话。”
“是啊若儿!”安少棠亦在一旁附和,“安宁从前年幼不懂事,你就原谅她吧!”
安若冷眼瞧着这一切,只觉:这才像是一家人嘛!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护着彼此。谁曾想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些羡慕安宁。
末了,她只无比诚挚地开口:“我没有怪她。”
堂下几人猛地呼出一口气。
不妨她紧接着又道:“包括她要杀我,我也没有告诉旁人。”
众人那口热息,骤然换成冷气倒吸入腹。安向渊与张氏的脸色,终是难看地挂不住任何温和之意。唯安少棠还秉着一口怒气:“若儿,此等诽谤之言,怎能胡乱栽赃?安宁绝不是这样的人。”
“是与不是,哥哥不妨问过父亲。”
“父亲?”安少棠不可思议地转过脸,却见安向渊的眸光早已回避,那神情,等同于默认。
妹妹杀姐姐?这种事,近乎是天方夜谭,全无可能。然眼下安少棠得了回应,却又不敢相信,他顾不得思索,几乎是下意识追问:“这事竟是真的不成?”
“安宁,若儿与你一起长大,纵是小时候有些摩擦,你怎能做出杀人这种事?”安宁紧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安若,并不回应安少棠的问话。安少棠只得又转向其父:“还请父亲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安向渊如坐针毡,偏又无处可逃,只避开目光,沉默不言。
安宁那端终是忍无可忍,忽然大声吼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她勾引太子在先。”说着,便要向安若扑过来。
安若并不担忧,眉眼微抬,却见拦住安宁之人乃是她这位兄长。安少棠双手紧握着安宁的肩膀:“若儿她不是这样的人。”
且这样的事,全然说不通。若是勾引,最初又何必自请退婚。
“她不是,那我是咯!”安宁盯着安少棠,眼睛早已被泪水打湿。“哥哥,你是我哥哥。”
安少棠一惯亦是宠爱这个妹妹,一时被搅得心烦意乱:“那你说,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是她,都是她!”安宁伸手指着她,手指不住地打颤。
她知晓,安宁是气急,气得又一次恨不得杀了她。可她却没了心思,与石竹略略使了眼色,石竹当即向前一步:“各位有家事还请回去解决,皇妃累了。”
“是她,是她勾引太子哥哥,也是她的夫君害死了太子。”
安宁还在不住地吵嚷,安少棠拼命拦住她,张氏怒气与不甘混合。末了,是安向渊在清楚听着石竹的话后,猛地起身:“少棠,困住你妹妹。”
转而背过身道:“石竹姑娘,请吧!”
其余三人瞬时愣住,安少棠最甚,这话等同于默认安若所言。安宁确实曾意图杀害安若,这样的罪名无人知晓尚可,若为人知道,绝非出家为尼可了。惊异过后,他便是毫不犹疑地抓住安宁,任由她百般挣扎都不敢松手。
张氏那端叫了声“老爷”,亦是只得别过脸去。
一巴掌,换余生安稳,很划算。
石竹看了眼自家皇妃,遂坚定地向前走去。她记得挨那一巴掌时尚是小姐的皇妃说过,会让她打回来。这事她几乎忘了,皇妃却还记得。
“啪!”
清脆一声响,在所有人或心痛或愣神的当下,安若缓缓起身,走过石竹与安宁所在的厅中央,忽的开口道:“姜嬷嬷,送客!”
“若儿,你这是何意?”安向渊扬声道。
“我说过,陛下旨意,非我能改。”
“你耍我们?”张氏尖利的嗓音响起,她忍了许久,终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