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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沈元歌撩起幂篱的一边纱帘,抬头看向萧廿,发现他也低头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嗯。”

萧廿眸子里现出柔色,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想揉揉她的头顶,却又再半空顿住,沈元歌道:“怎么了?”

萧廿的手指轻轻握了一下。最后在她帽沿上一拂,又放了下去,不动声色道:“没事,这里沾了片干草。”

...

中山王有一半的胡人血统,作战骁勇,民风旷放,老中山王燕承护驾有功,成了玄甫之乱后仅留的五个异姓王之一,当然,以裴胤脾性,上位后不是没有削弱之心,而是山河初定,千疮百孔,尚没有撼动它的底气。

今年燕承薨逝,年方二十四的世子燕越楼继位,第一年年底依例进宫面圣。

九王街的驿府是一早便打点好的,只待中山王抵京后入住。

虽是驿府,却富丽堂皇,同那两辆马车十分相衬,是夜,燕越楼从宫中回到府里,便看见整条廊道上都张起了灯笼,西厢灯火通明。

他推门而入,透过披风,隐约看见一道影影绰绰的人影坐在里面,遂绕进唤道:“长姐。”

燕越斓坐在铜镜前,周围环侍了五六侍女,正予她解白日盘的繁复发髻,听见这一声,回首笑道:“可算回了,老皇帝真能留人。”

燕越斓已年过三十,比她这个弟弟大了九岁,但长相妩媚,望之如二十许人,又爱富贵打扮,更衬得容貌艳丽十分,现下发髻只散下了一半,妆面未褪,雪肤红唇,忽地一笑,半边钗环映着灯光微微晃动,更添几分风情。

燕越楼见她这副样子,觉得晃眼睛,抬手遮了遮,示意侍女继续,待往外退时,却听她道:“有话就说,别搁着。”

燕越楼停住,看见她摆手让丫鬟们退下,便在她对面坐了:“不是什么要紧事,皇帝明日在木兰宫设宴,让我们姐弟前去。”

燕越斓转了转戴在中指上的玲珑镶宝戒指,道:“你进京述职,陛下宴请也就罢了,叫上我这个孀居妇人作甚?”

燕越楼道:“长姐都回府三年了,自然还是我们燕家的人,今年有和我一同入京,带上你无可厚非。”

燕越斓瞥他一眼:“我来是为了见见故人,不过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去罢。”她顿了顿,“给甄家备的礼都放好了吧?”

见燕越楼颔首,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哼:“礼倒是其次,人到了才重要呢,多年未见,他们一定很想我。”

燕越楼沉默片刻,又道:“还有一件事。”

“哦?”

燕越楼回想起白天的事,唇角微微翘起:“倒巧,我派出去查探的人来回话,今天差点被咱们的马伤着的那个姑娘,也是缮国公府的人。”

燕越斓显是没料到,愣了一会儿,才嗤的笑了:“打扮的这么素净,我还以为是那个皂衫小官家的姑娘,甄府都落魄成这样了!那个把她从马蹄子底下抢出去的小伙也是他家的?”

燕越楼道:“是,那姑娘姓沈,甄老夫人的外孙女,没了爹娘才来府中投亲的,还在服孝,那个人是她弟弟的武术教习。”

燕越斓屈起手指抵着下巴,兴味道:“我说呢,看他身手不一般,长得也…着实不错。”

燕越楼挑眉:“不是吧,又看上了?”

燕越斓眄着他,勾唇道:“我还没说你,你倒编排起我来。”

她身子往后一撤,撸下戒指抛在妆台上,边去摘耳环,边道:“天晚了,你快去歇息吧,让侍女叫回屋伺候,顺便让柳淮过来。”

柳淮,是她新瞧上眼的一个年轻面首,这次入京年后才能回封邑,得好几个月的功夫,燕越斓便把他也带了来。

燕越楼轻笑两声,起身出去了。

第26章

凛冬时分,天气越发冷了,这日沈元歌早膳时天上便有小雪粒稀稀拉拉地飘落,夹着寒风,不时撞在窗户纸上,噼啪作响。

才是早上,地龙还不是很暖和,房间里冰冷一片,沈元歌搓着手出去,发现地上已经蒙上一层霜白,院里空无一人,连临着院门的那间阍房也是静悄悄的。

沈元歌将两手捧起,放在嘴边哈了口气,望了那孤零零的阍房半晌,搓着指尖走了过去。

门窗都关的严丝合缝,静谧无声,天阴总是催人睡,她今日便起晚了,也不知他起身没有。

沈元歌停驻片刻,还是抬手敲响了房门。

没人回应,沈元歌顿了顿,试探着唤了句:“萧廿?”

疑惑间,一个丫鬟经过,看见她在房前停着,道:“姑娘找萧廿么?今天初六,少爷休沐,他俩一早便到后院校场练拳去了。”

沈元歌转头讶道:“今天这个天气?”

丫鬟笑道:“少爷用功嘛,姑娘从来南边来,许是少见过,在京城年年都有大雪呢,这点子雪花算什么。”

沈元歌哑然失笑,冲她点点头,丫鬟端着竹篾走了,沈元歌仰头看看天,也没□□菱,独自走了出去。

校场一应的清冷萧肃,不待走近那扇石砌方门,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兵器舞动的凛然破风声。

“别忙着晃,端稳了,从这里刺过来,对,再快些——”

萧廿手执枣木抢,正在和沈兆麟比招,虽只是教习,一招一式间却有杀伐之气从中溢出,锐利如电,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锋锐,沈元歌不觉顿住了步子,望着他的身形,心口突然微微一跳——他执枪的模样,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久远的熟悉感转瞬即逝,恍若错觉,沈元歌微微蹙眉,将心头漫起的异样之感甩了出去。

相较而言,沈兆麟的身法还比较生疏,他握的又是那柄镔铁枪,重量沉些,舞动起来还十分吃力,几招下来,萧廿显然并不满意,停下来道:“不行,太软了,力道差得远,而且太慢。”

沈兆麟满头是汗,把枪杆子往地上一戳,呼呼喘气:“是枪太沉了。”

他看了眼萧廿轻轻松松提溜着的木杆枪,用下巴一点:“若是换这个,我也可以很快。”

萧廿扬眉,将木枪抛给他,顺手把镔铁枪接过来,那兵器到他手中,便如生魂一般,随着手腕翻动,银光忽忽闪闪,看起来轻松极了,片刻,他将手一收:“十二斤而已,这都嫌沉,再捶几个月沙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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