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乌合之众,从根上就是烂的,才进甘宁就管不住裤.裆里那玩意,以后更管不住,你当我们甘宁没老弱妇孺?董叔要带就自己去北边带,别祸害了我们自己的乡民!”萧廿说完,一手一个将两人提起来,扔到董翰青脚边,阔步下了山。
陈昂知悉这件事情之后,把董翰青和萧廿都叫了过去。
“老董,甘宁山走到今天,我们也不需要这千把个末路之徒来撑门面,何况今日之事,足以看清他们流匪本质未改,难以调统,此事便作罢吧,不要再提了。”
董翰青身形一动,“陈兄,那几个人只是个别,他们…”
陈昂摆摆手止住他:“他们既然能代其他人来这里,就是在山上有一席之地的人,老董没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么?”
董翰青看他神情,心知此事再难更改,只好应是,寻个由头退了下去,陈昂对萧廿道:“你这性子得改改,这回便罢了,若以后再如此冲动,免不得要吃大亏。”
萧廿下颚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线:“是。”
陈昂看着他,轻叹一声,“元歌丫头没事吧?”
“手臂上拉伤不轻,差点脱臼,其他倒都还好。”
陈昂道:“姑娘家碰上这样的事,肯定受了惊吓,你多安抚安抚她。”
萧廿点头,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天色渐昏,沈元歌泡在热水里,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没受伤的那只手搭在浴桶沿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从她白天回来就不断地洗澡,身上的伤口都不管,皮肤搓的红泱泱的,祝衣担心她受凉,已经给她添了三回热水。
水雾氤氲,沈元歌撩起眼帘,手伏在胸口搓了又搓,被抓伤的锁骨下面都掉了一层皮,她仍然觉得恶心。
今天她才惊觉,自己这么排斥旁人的触碰,恨不得把被碰到的地方的肉都削掉。
浴房外敲门声响起,祝衣进来道:“姑娘,三爷来了,”她走近,温声劝她,“姑娘在这里大半天了,快些出来吧,我给姑娘更衣。”
沈元歌回神,哦了一声,终于从里面站了起来。
祝衣给她擦了头发,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干,只能湿润润的铺在背后,披一方斗篷,去了二楼的堂屋。
萧廿把她扶进去,向祝衣点了下头,祝衣会意,松手退出去,带上了门。
沈元歌把斗篷解下来,牵动肩部伤口,略皱了下眉头,萧廿很快捕捉到,将斗篷接过,挂在一边,瞥见她脖颈被水泡的泛白擦伤,眉锋蹙起:“怎么还没上药?”
沈元歌摇摇头:“刚洗干净。”
萧廿拍了一下她的额:“是不是傻,坐着,我来。”
他坐在她对面,将带来的药膏打开,用玉棒挑了,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口上:“疼么?”
沈元歌道:“不疼。”
萧廿紧绷的脊背松了些,给她抹另一处,露在领口外面的小伤口都处理好了,萧廿停下,手指顿了顿,又道:“给我看看你肩上的伤。”
沈元歌咬了下唇,没有出声。
萧廿把药膏放下,解开她的纽扣,把衣裳褪到锁骨下面,露出肩膀。
连着右肩的一段手臂都又红又肿,原本拉伤之后需要用冷水敷,她一回来就去沐浴,淤血反倒积了一片,锁骨下头也混着伤口搓破了,沈元歌没觉得自己有多严重,不过是因为她皮肤白,有点外伤看起来就很明显,有点虚张声势。
她把这话说了,萧廿的呼吸却没减轻,抓着椅背的手指节根根突起,倾身靠近,轻轻搂住了她,一字一句道:“元歌,以后我绝不会让别人再伤你半分。”他这话显然是从齿间迸出来的,一字字咬的极重,带着森冷的寒意。
沈元歌心头一跳,把他往外拉了一点,温声道:“今天的事本就始料未及,又不是你的错,只是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影响到甘宁?”
萧廿将眼底的狠戾之气压下去:“放心,他们本就是一盘散沙,不然也不会来投靠,没这个本事。”
沈元歌松了口气:“那就好。”
萧廿给她上完消肿的药,哄她去睡了,才漏夜回到山上,找来人询问:“今天那两个人呢?”
看守道:“二爷还没说怎么处置,在里头关着。”
萧廿扫一眼禁室,道:“砍了喂狗吧。”
看守蓦地抬眼,旋即确定他不是在说气话,又低下头去:“是。”
...
过去的糟心事对沈元歌而言和丢掉的东西没什么区别,她很快便调整好了心绪,也没把那点伤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发现右肩带累的整条胳膊都不能动了,废了好大劲才把衣服穿上,本想这么糊弄过去,结果用餐时还是漏了陷。
祝衣用勺子舀了粥喂她,也不知是不是帮姐姐看小外甥的后遗症,把粥往她口中送,脸上还带着疼爱的笑:“来,张嘴嘴,真乖。”
沈元歌:“……”
她抖掉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把勺子夺回来:“我用左手就好了。”
结果喝粥还凑合,夹菜根本不行,夹三块掉两块,到头来还得让人喂。
祝衣的青笋炒的最好,清香鲜脆,沈元歌就着她的手吃了几筷子,自己端着碗喝粥,房门便被敲响了。
付岩提着包袱进来,说要上京城去,问她有没有什么话带给甄母和兆麟。
沈元歌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形同作废的右手,没法写信了,道:“你告诉他们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
付岩哎了一声,等着下文,沈元歌又道:“兆麟今年应举,殿试之后,让他在京中购置一处宅子,自立门户吧,方便的话,把姥姥也接过去。”父亲留下的家产虽不太多,但买出小院还是够的,何况想他离开国子监之后,也再不愿回甄府了。
付岩一一应下:“妹子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他顿了顿,笑道,“今年小少爷应举,妹子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担心撒。”
沈元歌道:“兆麟命好,没什么好挂念的,你一路顺风,到了那里给我们传个信,也好让我们放心。”
付岩将包袱甩在背上:“好嘞,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