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丫哎了一声,立马便去了,“要婢女给您按按么?”
两个小姑娘她都教了一手按摩术,舒筋活血,甘棠沐浴后若得空,便会按一按,否则以她的身量,平素不需战斗的生活,当真要酸痛一整天的。
甘棠听绿丫问起,便点头应了,“女奚不在,你一个人可还忙得过来,不行再找个人。”
绿丫就笑道,“以前女奚妹妹在,我偷懒了好些年,又没多少事,哪里就忙不过来了,再来一个人,我又要失宠啦!”
她实在是长得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性子也活泼,甘棠听了也跟着笑,再找人的事便作罢了。
甘棠才沐浴更衣完,外头就有噩耗传来了,说是殷商王室的使臣到了,正在外候着。
又来找事。
甘棠穿好衣衫,让传话的士兵进来问话,“来人是谁?”若是殷受上门来找打,她也不必客气。
小兵跑得气喘吁吁,回禀道,“是三公比干,箕子,太师商容。”
比干和商容出马,再加上箕子,阵容很强大了,也不知是什么事,甘棠吩咐道,“把人迎进来。”
比干是商王的弟弟,王室贵胄外加朝中重臣,想来是路途奔波没得休息,三十几岁的壮年人神色憔悴,见了甘棠便疾步上来见礼,“见过圣巫女,王上病重,请圣巫女回大商邑为王上医治。”
商王生病的事她事先也有听闻,但商王的寿数不在这一年,甘棠便道,“商王身边亦有小疾臣,如何说?”吃一堑长一智,她如今是不得不防。
商容面有忧色,虎目里都是血丝,上前禀告道,“药石无医,请了学舍的医师看,医师不敢下药,实在无法,这才连夜赶来竹方,请圣女出手相救。”
甘棠不语,商容有些难以启齿,埋头道,“为聊表诚意,商王已将鸣方与竹方、年方三地划为圣巫女封地,王室署臣和士兵全部撤出鸣方和土方、年方,三族往后亦不再朝王室岁贡,这是商王亲笔手书,三侯的信印,请圣巫女过目。”
甘棠听得愕然,随后不怎么厚道地笑出声来了,遭到了比干的怒目而视。
商容知晓内情,知道甘棠在笑什么,脸色越发胀得通红,心里对甘棠的畏惧又生了一分。
商王的病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是得罪了圣巫女遭到神明的诅咒一般,商王夜夜鬼神入梦,难有安眠,没几日就病倒了,卧床不起,连带三王子都受了不少责难……
只王子年岁尚小,外族虎视眈眈,商王此时病重,于国实在是大难,再觉得难堪丢人,三人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这一遭。
商容浑身通红,豁出去老脸求道,“我商容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对先祖神明起誓,此番若有不轨之心,五雷轰顶。”
甘棠手指头都没抬一下,只懒洋洋道,“本人不信誓言。”
回头草谁吃谁尴尬,旁边箕子开口道,“圣女若不放心,可带两千士兵入进大商邑,如此圣女可相信我等的诚意。”
总归她和殷商这两个字脱不开关系,甘棠没再拿乔,爽快应了,“容我准备一下车马,即刻启程。”她带走两千骑兵,若是有人想来硬的,她就让他们见识一下升级版骑兵的威力。
商容大喜,连连拜谢,“圣巫女宽宏大量,多谢圣巫女。”
甘棠带了绿丫和崇明,两千士兵均是骑兵,训练有素令行禁止,都是精兵。
半数以上都天南地北的在山匪窝里染血过,大刀金马地立在商容几人的车马前,有千军万马之势,商容比干几人脸色微变,亦没说什么,将甘棠请上了马车。
甘玉非得要跟着甘棠一道去,上了马车就乐得前俯后仰,“哎哟,可真是笑死我了,棠梨你说殷受那小子的脸得有多绿啊!哈哈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担心他要被自己气死,活不到我嘲笑他的那一天了!天道自有报应,我们还没怎么着呢,这么快就求到我们身上了!”
迷信害死人,殷受不迷信了,他爸爸还迷信着,人只要迷信,又加之怕死,真是什么荒唐事都能干出来,商王寻常是个精明的人,这时候被吓一吓,割地赔款都出来了。
甘玉说着又啊地一声拍了下案几,懊恼道,“棠梨你就该趁机把殷受要来,让他好好当几日奴隶不可!”
甘棠无语地看了眼兴奋激动的甘玉,心说殷受受此挫折,只怕意识消沉,死也不想看见她了。
第32章 也免去来回奔波
微子启在竹方外头候着,面色憔悴焦急, 见了甘棠恭敬有礼, 半点瞧不出仇恨之意。
微子启一路上前头前头地安排着一行人的吃食住行,妥帖得当, 就希望甘棠能尽快到大商邑给商王治病。
微子启孝子贤孙的名声越传越广,商容箕子比干几人对微子启都是赞赏有加。
反倒是殷受, 因着周人进犯, 领兵去西边御敌, 约莫是行军途中得了消息,派人快马加鞭往大商邑发了封急信, 大概意思就是三方地不能给圣巫女, 可用财物牛牢等献祭圣巫女, 请求圣女治病便可。
商王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殷受此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商王龙庭震怒,还躺在床榻上便发了好大的火,连不孝这样的字都怒骂出来了, 这时候不孝是重罪, 没人能担当得起,尤其是储君, 若非殷受正领兵御敌,只怕要吃棍棒的。
这些事有些是甘棠手底人探听来的, 有些事崇明说给她听的。
路途中无聊,甘棠与崇明在马车里下棋。
绿丫把微子启送过来的点心茶果端进来, 都是些消暑消热解除疲劳的好物,有几样还是甘棠惯常吃的,大概是特意找绿丫打听过了。
崇明看得蹙眉,朝甘棠道,“阿受身上的伤未好全,大王子朝王上提议让阿受出兵,他图谋王位,棠梨你小心些。”
甘棠应了一声,微子启对她的厌恶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浓烈了,尤其这些年她和殷受走得近,只他藏得很深,若非她感知得到,当真觉得微子启这是一笑泯恩仇了。
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人,尤其他现在有了些权利,野心和胃口都只会越来越大。
甘棠落下一黑子,蹙眉问,“殷受是怎么回事,他是嫡长子,怎么反倒让微子启在前头跳来跳去,长此以往,迟早出事。”
崇明亦是无奈,“我提醒过阿受许多次了,只他自恃才高,自小就不耐在宫里钻营,微子启得了陶公独女的青睐之后,两人结了亲,贵戚大臣里,微子启的呼声就越来越高,这次王上病重,都透露出些想立大王子为储君的意思了,顾忌九王之乱重蹈覆辙,王上这才暂且没提……”
“花这么大代价请你入宫,亦是想快些治好病,免得生事端。”
甘棠点头,商王有多喜欢微子启,从他至如今都不立储君就能看出来了。
殷受这个人,性子里带着后天养成的缺陷,当年看得上她就拼命结交她,看不上她便说不跟她来往,因为她威胁到了殷商的国本想杀了她,后来因为她才干能为殷商所用,又留她性命,种种行为都说明了他在处理事情方面是十分粗暴和情绪化的,至少人心人性的复杂,旁人的心情和感受,都很少会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定程度上来说殷受的情商实在不怎么样,当然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能力足够强,通常是不需要和什么人虚与委蛇的,他这样干瘪的为人处世法,迟早要吃大亏,帝辛一生中最大的亏,大概就是在外领兵,反倒让兄弟与外族勾结,自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兵败如山倒,彻底玩完了。
他给商王的信亦没什么错,毕竟商王病重,甘棠再拿乔,也得救人,给点财帛祭品让她消气,有个台阶下,她顺势也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