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摇头,“两月后冰雪融化,开春放晴,我得前去祭水视察,开修水渠,再加上春祭农桑耕种,不定在哪里,你来了不定能见到我。”
殷受嗯了一声,“那我三四月的时候再来。”
三四月她就更忙了,四月春蚕,她要在这一块上下功夫,四月就要开始,只会比现在更忙,“三四月大概我也不知在哪——”
甘棠是实话实说,殷受听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匆匆来去不得伴在身侧他便已经十分郁卒了,偏生她推三阻四,连见一见她都不行了,殷受只想把人扛起来掠回大商邑算了,压着怒气道,“是我来寻你,不是让你去寻我,你自做你的事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掠回大商邑去。”
甘棠本是想说想掠也要你有命走出这宫门,回头见他脸色阴沉外厉内荏,目光却只落在她面上,心底传过来的情绪尽是思念不舍担忧,话便也没说出口,只道,“你愿意浪费那个时间便随你。”
和心爱之人见面相伴怎是浪费时间,甘棠不喜欢是因为心里无情,殷受也不跟她理论这些事,应了一声便领着唐泽出了宫,领兵走了。
粮草和押送酒曲的军队昨日便先一步回了大商邑,独留了殷受领着两百骑兵押后,只刚出了竹邑便遇上了埋伏,派出去探路的斥候急匆匆骑马奔回来,浑身是血的滚在地上,话说完便气绝了。
“有劫匪杀过来了!近五百余人……”
五百人……
劫匪……
年竹四方的劫匪当年被他绞杀了个干净,这些年甘棠励精图治,百姓们安平乐道,哪里能容得下这么一窝劫匪的……
眼下是冰雪天气,再加上这一带地望开阔,根本不好埋伏,对方也一样。
殷受目光沉了沉,自唐泽手里接了一柄长戟,沉声道,“杀过去!”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震得两侧树木雪花飞落,来者听不见一点人声,分明训练有素,再者故意来劫,谁又有那么大胆子,敢来劫他。
殷受勒住马,吩咐道,“来的是精锐骑兵,不可掉以轻心,都拿出你们以一挡百的本事来,杀它个片甲不留。”
“是!”后头的士兵纷纷拔出长剑,摩拳擦掌,“杀它个片甲不留!”
唐泽大声道,“天寒地冻,正巧来一批热热身,兄弟们,上!”
“驾!”
殷受大喝一声,提着长戟当先冲了出去,见远处果然奔来四五百人,虽衣衫褴楼蓬头垢面,手里提的却是钢兵利器,□□骑的是马鞍齐全的高头大马,没有一处像劫匪了。
只比精兵还差了股劲,马术和箭术都算不上上乘。
殷受哂笑了一声,吩咐道,“分两队,唐泽你带一队押后,进了射程范围弓箭掩护,射马,其余随我冲杀,速战速决。”
唐泽唐定领命,两百人当即分成了两队,令行禁止,不过眨眼间,便成队成列,迅速结阵上弓了。
“杀!”
殷受素有煞神之名,长戟过处无人留下性命,便是单枪匹马冲入对方阵营,一时间也无人能耐他何,对方领头的是个四十上下的络腮大汉,使的一把长砍刀,武艺不错,但不是殷受的对手,眼见兄弟们被惊马冲撞得四下飞散,面露慌乱,反身大喝道,“都给我上!杀了殷受,主上重重有赏!”
地上一片狼藉,血水和泥污沾在雪地里,很是惹眼,遍地都是残值断臂,分外骇人,方才还气势阵阵的劫匪就这么瘫在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全都捆起来。”唐泽领兵围了上来,笑道,“还以为多厉害,也不过如此,白瞎了这一身的好装备,都是些没上过场的软蛋子,这就被吓到了。”
只余那领头的大汉勒着缰绳四处张望想寻路逃走,见无路可退,便看着殷受怒目而视,大啐了一口道,“世人皆当殷子受性格直爽光明磊落,岂料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对外宣称重伤体弱武艺大减,原来都是障眼法!”
殷受长戟刺入马腹,将人挑下马,心里轻呵了一声,没有他,这五百人亦不是他这两百近卫的对手,派这么点人来,是当真没把他放在眼里。
络腮大汉摔在地上面色涨红,呼吸急促,拔剑便欲自刎,被唐泽拦下了,“说,谁派你来的。”
唐泽拦是用刀拦,砍了他一只手臂,大汉疼得惨叫出声,捂着手臂满地翻滚,冷汗淋淋,“是圣女,是圣女派我们来的。”
甘源倒是打的好主意。
殷受懒得再问,只吩咐道,“清理了,启程。”
处理俘虏没花一盏茶工夫,唐泽收缴了所有的兵器,启程上路了。
唐泽跟在殷受后头,挠挠头问道,“主上,难不成真是圣女。”
“不是。”殷受吩咐道,“你派两个信得过的人,盯着安国侯府。”他若连这点都分辨不出来,那真是蠢了。
“是,属下让兴九兴十去。”唐泽听得松了口气,点头道,“也对,圣女当真要出手,也不会派这么些怂货来。”
殷受听得一笑,他倒是挺羡慕甘棠,手底下无论多大的官多大的侯,不可私养士兵,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这诏令分派各地学舍,如同农令一般传得百姓皆知,四城子民皆信服于她,诏令一下,谁还会投入侯伯卫爵门下,哪怕甘源是安国侯,想招兵也是招不到的。
如此一来,天下之兵皆握于手,她位置可比父王稳当多了。
路上遇刺不过些许小事,殷受未放在心上,回了大商邑便专心处理政务,大殷先前赈济灾民的情况不算多,许多事无前例可考。
殷受在民生这一块上欠缺二分,幸得手底下有辛甲相佐,便也免去了许多弯路。
受赈济的子民感恩戴德,未受灾的地望对大殷的希望信服又多了两分,殷受杀□□头上也添了三分贤字,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事了。
殷受对辛甲恭敬尊重,当真拿他当先生待,两月下来收获颇丰,便想写封信给甘棠,聊表谢意,又想他二人政务上是敌对关系,他这么写信去,甘棠只怕要堵心。
殷受想着自个乐了一会儿,便不打算给她送信了,只搜罗了些美玉宝石,攒起来留给她玩。
他有心搜罗,再加上先前也攒了一些,照着顶级的品类挑拣,装起来也有一小盒子,打开便流光四溢,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殷受每样都拿在手中把玩过,收起来装好,叫了唐泽进来,“把这个送去竹邑给圣女。”
唐泽急匆匆进来,奉上一卷竹筒,回禀道,“安国侯派人自圣女宫里窃出来的,兴九偷出来,差人快马加鞭送回来,还有一封兴九的信。”
殷受听得诧异,接过来拆开看了,是甘棠的字迹,许是用来演算用的,掺杂着许多他看不明白的字符。
当年甘棠常常拿这些图给他看,里头零星的几个矿石种类让他心头一跳,再加上兴九信上说与天罚有关,他想不猜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