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台上的古牧如同一匹看见猎物的狼王,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眼神在苏靳的刀上流连许久,便又做出一个捏碎某种东西的动作,挑衅一般看了看他的脚腕,苏靳眼神冰冷,但褚襄侧身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于是古牧再次看向褚襄,露出虚假的笑容。
……
情况转眼间走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褚襄坐在一间布置奢华的房间里,瞧了瞧窗外一排半赤膊的大漠好汉,看了看他们的胸肌,点评:
“还不错。”
谢知微在频道里无可奈何:“舰长,你都触发小黑屋剧情了,还有心情看胸肌?”
“你舰长我并不是第一次遭遇扣押囚禁,你怕什么。”
谢知微啧了一声,但他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他想说,当年你代表联邦谈判被关,可是当年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吗,龙雀舰长的战斗力在联邦内榜上有名,你们是号称人形兵器的星舰舰长,一个人敢和一个战机群硬刚,能单兵杀入全副武装的基地,一身都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种潇洒,现在……你还能翻墙出这个院子就算我输!
“这个古牧还真是有意思。”褚襄坐在桌边,仿佛一点都不急。
当晚古牧把褚襄带走了,关在了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关得相当堂堂正正,当着银鹰们的面,也不避讳大金帐里其他的贵族,但如果褚襄相信古牧那一嘴“一见钟情”的屁话,他这么多年征战就是白打了。
这场闹剧根本无关个人情爱,从头到尾都是政治算计。
朱九指着古牧高声质问:“大漠之王可是要与我唐国开战?”
古牧笑意盎然,重新摆出大碗的酒,说道:“怎么会!贵国使团请先到驿馆休息,待这几日大金帐议事之后,再与各位洽谈!”
就好像他根本没有和苏靳大打出手,根本没有关押了褚襄,唐国使臣的节杖目前在苏靳手中,其他人依然在驿馆内被安置,城外的两百人营地旁,古牧的亲兵在这儿扎营,傍晚还给他们送去了烤羊腿,一副热情待客的样子。
只除了他扣留了褚襄。
“舰长,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褚襄若有所思,回答:“知微,你能通过我的配枪,监听他的举动吗?”
谢知微气呼呼地回答:“不太能,这个功能虽然有,但是那个家伙把枪收藏在一个银质大箱子里,不但监听不到,还经常充能不方便。”
确实,神赐的武器,没事的时候不可能拿来摆弄着玩,褚襄只能另想它法,用些传统手段来得知古牧的目的。
大金帐并非风平浪静,那一日古牧“表白”,怒砍羊腿的男子正是苏玛的哥哥苏鞅,旁人或许会看着热闹,但苏鞅是发自内心地感到被羞辱。他未来的“妹夫”,当着他们的面,说要和一个男人好,还是个外面来的男人,那等于把大金帐女主人的脸皮往地上砸,苏玛不懂事,反而拍着手说好好好,以后褚哥哥也能留下来啦,但是苏鞅气急败坏。
若不是古牧手中有着“天神的武器”……
褚襄虽然处于囚禁当中,但这不能阻止他,因为他有着“作弊器”——银皇后iii。通讯建立,蓝珏一张可以掉冰渣的脸出现在全息视频里,褚襄微微怔了一下,莫名在他的视线里感到心虚。
蓝珏开口道:“你还好?”
“嗯。”
看来,银鹰传递消息的速度相当快,蓝珏已经知道了褚襄发生的事。
他举起一张羊皮制成的信:“是古牧的消息。”
“嗯?”褚襄惊讶,“我明白了,他控制我,难道是想和您交易点什么不成?”
蓝珏低头看了看信纸,他刚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大发雷霆,但是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那封信中,古牧的消息来源不全、但至少对了一半,古牧知道,外界疯传唐国国主蓝珏“被一个男子迷惑”,在唐国,他们的许多新政得到了极大的幻影,但在外界,就不一样了。
军校被屯田制的拥护者斥为胡闹,更别说居然还允许女人参与,退耕还草、开办牧场——那岂不是蛮族人的行为习惯?听说,他们还收容异族,废止奴隶制度,不允许使用童工……这不都是那个“祸水”在吹枕头风吗?
褚襄还真不知道,外头的反对势力将他描述出妖妃妲己一类的玩意儿,但古牧获得的情报,并不止来自于唐国。所以他会得出一个结论,唐国国主蓝珏深爱这个人,并且可以为之做出许多“疯狂之举”。
有意思。褚襄想。
“他要您做什么?”
“他希望借用我唐国兵力,讨伐至今仍与他敌对的部落。”蓝珏说。
——大金帐内,古牧并没有掌握一切,如果不是手中有神兵利器,许多老派大漠贵族是不会接纳他的,就好比蓝珏被帝都贵族斥为蛮夷,古牧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出身的部落太小,太名不见经传,而这几年又崛起太快。
“他不敢调动大军离开大金帐,因为他一走,他的根基就会动摇,但外面很多部落正在联合,若他等在大金帐,也会被打到家门口。”蓝珏说,“我本可以与他联合,但他——”
“君上。”褚襄微笑,“君上信我吗?”
蓝珏皱起眉:“信,但我的确不该让你去的。”
大漠的风沙吹得对面那人憔悴了不少,脸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血色又消退了,甚至蓝珏在他眼下看到轻微的阴影,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张脸,但他的手指只能穿过空无一片的虚影。
“古牧不敢动我。而我会被关起来,是因为我自己配合。”褚襄说,“臣已有万全之策,君上,不必为我担心。”
第66章
听到褚襄的话, 蓝珏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平复了心绪,克制住自己直接领着大军不管不顾冲进漠北的欲望,他怎么能那么轻描淡写来一句“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呢?毕竟他怎么看着都不像万全,他究竟还知不知道危险怎么写?
——但蓝珏的嘴唇抿得很紧,他无法张开嘴把这些话吐露一个字, 他又不是褚河星,长着嘴巴什么都能说,挥着胳膊啥事都敢干。
可是,蓝珏看着褚襄——他又瘦了,原本就不是很丰润的脸颊现在有了微微的凹陷——他会吃不惯漠北的食物的,最开始他连苏靳他们煮的羊肉汤都无比嫌弃,喝了羊奶还反胃, 娇滴滴的像个帝都的娇小姐。
“君上……?”褚襄停下话头, 他说了许多自己的计划和分析, 但蓝珏始终表情阴沉地盯着他,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嗯。”蓝珏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
于是褚襄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微微靠近了一些,低声说:“君上……臣想您了。”
蓝珏……蓝珏猛地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