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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2)

他凑到苏靳旁边,露出自以为英俊又迷人的笑容:“你好,你能教教我你们的手语吗?我觉得非常有用。”

苏靳侧头看他,宛如在看仇人,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然后他比了一个中指。

古牧很开心,他说:“噢噢,褚先生告诉我了,这是‘你真威武’的意思。”

然后下一秒,苏靳的表情变了变,好像在看一个大型智障。

第68章

大漠月圆, 狼烟并不点燃在视线之内, 它早已融入整片沙漠的空气当中,战火在这片土地燃烧了太久的岁月, 久到人们一出生就习惯了征战杀戮,习惯了弱肉强食, 很少会停下来想一想, 习以为常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对的。

从大金帐出发的军队大军压境, 参与的几个部落形成联合, 他们想要与古牧的势力对抗,他们认为, 古牧只是一个使用恶劣手段、骗取了天神恩赐的小人而已,他们这些延续了很多年的贵族们,才是大漠真正的主宰者。

他们是理所当然、发自内心地这样想的。

所以他们不会注意到,在他们关押奴隶的“人圈”里,年轻的奴隶抬起头来, 露出明亮锐利的双眼,他的头发脏兮兮乱糟糟, 但他热情洋溢, 甚至带着笑容, 对每一个能够说上话的人介绍自己。

“有一个地方, 在那里没有奴隶, 所有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 谁也不属于谁, 人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我?你问我的名字?对不起我唇语学得不太好你是这个意思吧……我叫朱九, 虽然不好听,但它好歹是我自己的名字啊……”

被作为“炮灰军”的奴隶们兴趣缺缺,但仍然下意识支起耳朵,权当听故事罢了。

为了应对这场战争,各个部落抓了很多奴隶,许多并不归属集体所有的奴隶也被强征了上来,打仗的时候全民皆兵,会骑马的男孩儿都发了刀,和父亲、爷爷一起上战场,何况这些奴隶。

他们不知道这个脑子看起来不太好的年轻人是从哪来的,但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样一个地方?他们隐约听说过“缄默者部落”,但那是逃奴……逃奴,是被大漠天神抛弃的,灾祸与干渴将会永远伴随他们。

不过年轻人描述的,似乎又不是缄默者部落那么简单。

朱九环顾四周,看到一张张没什么兴趣的脸,并不觉得气馁——在他来之前,先生已经告诉过他了,整个大漠,奴隶的人数甚至比“平民”和贵族都要多,他们如果群起而攻,难道还真能怕了那为数不多的贵族不成?真正束缚这些奴隶的并不是镣铐和枷锁,是思想。

人不会向往从未拥有的东西,没吃过糖的小孩绝对乖巧可爱不会和大人要,盲人就算知道彩虹有七种颜色,可他永远不会真正明白雨后初晴的美景。囚笼里长大、从未有过姓名的孩子,自然也并不知道自由意志的含义。

褚襄要做的并不是帮他们如何如何,这些人有手有脚,上了战场一样敢打敢拼,流血牺牲,他想做的只是传递一个消息,打开一扇小窗,告诉他们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至于你愿不愿意亲眼来看一看,那褚襄又不能硬逼着所有人往前走,他没那么大劲儿,推不动。

在他们没有介入之前,大漠已经有了缄默者部落的存在,褚襄由此就已经可以确定——反抗的萌芽早已破土而出,很快,它们会茁壮成长,只是需要时间,褚襄所能做的,也就是浇一浇水,让它萌发得更快一些罢了。

没什么比现身说法更管用,来自大漠、奴隶出身的银鹰是亲身经历过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之中,选出那些能说话的——不能说话的怎么和人交流?这些银鹰乔装改扮,假做各部落征上来的私家奴隶,谎称以前是马棚洗马、或者帮主人家放牛的。

他们也不怕暴露——谁让奴隶大部分都不会说话呢,就算有几个得到“特赦”,保有自己的嗓子,他们的主人也不可能和奴隶来一场深夜促膝长谈啊。

他们坦坦荡荡,传递出相同的信息——生活本可以不这样过,你可以有名字,有地位,有属于自己的马驹,而不是被主人当做肉盾,拿着不和手的兵器,去参与一场本来就和自己没关系的厮杀。

终于有人嘟嘟囔囔,连比划带唇语,问朱九:“等古牧的大军杀过来,我们横竖都是死啊!”

“古牧要杀叛乱贵族,你是叛乱贵族吗?”朱九说,“咱们大漠忙于内乱,互相厮杀,多少年没个平稳日子了?你不捣乱,不欺男霸女,古牧杀你做什么?”

砝码已经放了下去,天平开始摇晃。

冷兵器时代的大军出征是一个大工程,这里可没有开着曲速往返于星际的运兵星舰,如果是在星空,褚襄三天时间能拿下一整个星球外加内外星环平台,但这里的三天时间只够古牧的大军在绿洲之外扎营。

大漠东北丘陵地带的绿洲,肥沃的水源地,广袤的绿色蔓延在沙海之上,这是多少部落眼馋的宝地。

古牧就驻军在绿洲之外,不急不缓,在他眼中,绿洲虽然广袤丰饶,但到底比不过大漠之外真正的良田沃土。

银鹰苏靳沉默地坐在营火旁,古牧在他旁边烤羊腿,因为按照计划,不着急在这一两天进攻,古牧命令大军放松休整,以防止作战时过度紧张,与中原军队不同,大漠的将士出征时载歌载舞,褚襄曾经点评——

“这个舞啊,帝都的舞蹈是那种不长骨头,像个蛇一样摇摇晃晃画圈的,你们漠北这个……不好好穿衣服满地乱蹦哒。”

当时苏靳凭着模糊的少年记忆,回答:大漠的舞蹈是一种祈福,不仅仅是向天神表达战士的勇气,也可以用于展示自己的勇武,吸引爱人的目光。

古牧抖了抖手腕,让烤羊腿浸出的油落到沙地上,然后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烤得金黄娇嫩还流着汁水的肉,剃下来,撒好调味用的盐粒,递给了苏靳。

“外头的肉,还是没有咱们大漠的好。”他说着,兴致勃勃地展示着那块的确烤制得非常鲜美的羊肉,“你快尝尝。”

苏靳不太知道是该感慨古牧的手艺,还是该感慨他过度热情的态度。

肉最后还是被接过来了,插在一把银色匕首上,苏靳尝了一口……的确,鲜香肥美,又不会太油腻,没有完全去除腥膻的味道,不过恰到好处,毕竟是吃羊肉,一点腥膻的味道都没有还剩下什么意思了?

“怎么样?”古牧问。

苏靳诚实地点了点头,在地上写字:很好,请您教教我吧,我想回去做给先生。

然后古牧身后那正摇晃的看不见的尾巴嗖地一下就收回去了。

他挑起火堆里的薪柴,好让营火更加旺盛,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看来,你很敬佩你那位褚先生?”

苏靳郑重地点了点头,古牧叹了口气,自己站起来,去拿第二根羊腿了。

……

大金帐内没有主人,大漠部落也是这点不好,因为出征打仗,部落首领必须是最强的战士,才能引领士气,所以古牧必须亲自出征,坐镇大金帐的是苏玛,名义上,大金帐未来的女主人。

整个大漠都笼罩着肃杀的气氛,并不只是在战场。

从唐国跨越边境而来的刺客,在月夜下来到褚襄落脚的庭院——他还在这里玩着金屋藏娇呢,刺客莫疏崇推开房门,拿着蓝珏写来的密函。

褚襄乐呵呵收下——大约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情书一类的玩意儿,他们有远程视频通话,完全不需要写信传递消息,所有的作战部署以及国家的长远计策都在有条不紊之间运行。

“先生,东南方三十里,发现敌军。”

莫疏崇平板的声音向褚襄汇报。

褚襄点点头:“意料之中。”

早在古牧启程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敌人的可能应对方案,最好的可能性——敌人比较保守,在绿洲内稳扎稳打,试图逐步发展成自治小集团,成为独立王国;最麻烦的可能性,敌人准备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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