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了笑,说的内容却值得人推敲:“虹开玉照,凤引金声,不错,是个好名儿,衬这人儿。”
林氏怔忡了片刻,如何也想不出来,太后好端端的说这句话做什么。
总不能叫那没规矩的丫头做皇后吧?
如此想着脸上瞬间煞白,姿容的险些维持不住,可又想到上回陛下都那般拒绝了,觉得是自己想错了,恐怕只是太后随口一说。
老夫人听闻,当真是浑身一震,脸上的喜色被她强行压住,唯恐是自己听茬了,误会了太后的意思,倒叫羞死个人。
这时殿外走来的女官凑近太后身旁低语几句。
太后笑容微顿,她也知自己阻碍不了皇帝的决定,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缓和一下母子情分。
接下来的话也不便当事人在场,太后便朝玉照摆摆手道:“哀家与你祖母母亲在这宫里说说话,想来你们小姑娘家的听着也是无聊的很。这永安宫后殿新修缮了一处莲花泉,还有九道喷泉,小辈们都喜欢得紧......“
玉照略坐直着身子静静听着,太后看了眼倒是挺满意她的宫规。
几个宫娥走过来说:“大姑娘随着奴婢们四处逛逛吧。”
玉照当下离席行了礼,跟随着宫娥身后缓缓退往了殿外。
她抬头望向天上,艳阳高照,这片天地连影子都缩成了浅薄的一丁点儿,她自己的影儿被她踩在脚下,看不见了。
纵目远望,巍峨宫阙错落有致,中轴线上一条宽阔玉阶,上合星数,极尽奢华。
延绵朝向那处最恢宏雄伟的宝殿,高十丈,重檐黄琉璃瓦单檐四角攒尖顶,金甲金鳞,仿佛即将腾云驾雾而去。
金碧辉煌,耀睛夺目,远望犹如琼宫仙阙。
玉照第一次见穿着帝王朝服的道长。
他本就挺拔的身高,因蹬着高履,戴通天冠,充耳悬瑱,绛纱袍。
遥遥观之,便觉得仪容俊挺高大,肃穆至极,由内而外的帝王仪态。
若两人初见他但凡穿的正式一点,玉照如何也不会蒙在鼓里如此之久。
赵玄屏退左右,便连华盖都撤了去。
两人便顺着永安宫侧殿外延伸的廊芜往外,慢悠悠地晃荡,甚至觉得连烈阳也失了温度,两人哪怕一块儿融化在这艳阳天里,也不觉得难受。
赵玄才下朝便赶了过来,见到玉照的那刻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说来也好笑,满宫都是赵玄的人,他也不知在担忧什么,似乎只有亲眼见着她,见她撒娇顽皮,方觉安定。
赵玄担忧她热,低头去问她:“外边热,朕带你寻处水榭?”
玉照听着他低沉浑厚的嗓音,脚指都不禁蜷缩了一下。
如何不知道长想做什么,他看着守礼,却也不尽然,不然也不会从不拒绝玉照的胡作非为,甚至有时左右无人时,看她的那双眼总叫她惴惴不安。
可是很奇怪,纵使她有时候害怕,不敢看他的双眼,可一时见不到他,自己又一门心思的想见到他。
她算不得聪明,如今也才后知后觉起来,这人早早架起了一个笼子,也不抓她,只等着她自己往里钻。
而她.....看似选择权是在她手里,可自己却有些心甘情愿,自己屁颠屁颠的关上了鸟笼。
她瞻前顾后起来,望着已经离的远了的宫室,这会儿两人已经迈入莲池之上,眼前是一片交连的亭台水榭,脚下是九曲回廊,廊腰缦回,迤逦向前。
“老夫人和侯夫人还在里边呢,等会儿要是寻不到我可怎么办......”
赵玄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却还要操心他人的事,“别担心这些,若是晚了,我送你回去。”
玉照有些不情意,她不是很想回侯府待着。
赵玄伸手将她额前碎发拨弄了一下,旁边也无人,顺势悄悄揉了揉她的脸蛋,玉照连忙扭过头去,捂着脸:“做什么蹭我的脸?我今日可是上了妆的。”
赵玄忍不住失笑,他早想问了:“你往脸上抹这些□□做什么?”
“自然是......”玉照想了想,眨眨眼睛笑起来:“自然是为了皮肤变得更白净,更好看。”
赵玄越发想笑,拿出帕子来替她擦拭脸上的□□:“那粉彩墙的白灰倒是更白,怎么不见你抹?这些都不知是些什么做的,也敢往面上敷,非折腾的跟个白脸小鬼一般。”
比那些死了三天的人都要白,这话赵玄有些忌讳,没说出口。
她最初不习惯这幅妆容,来京城筵席中见那些小娘子这般打扮,最初不太适应,时日久了,渐渐地也能接受了。
甚至能隔着这张大花脸,辨别的出人的美丑来。
玉照不理会道长的话,先他一步入了水榭,四下皆是丈高的喷泉流水,淅淅沥沥的清泉从奇山怪石上簌簌落下,落入泉里,带来一阵阵凉风,竟比在摆满了寒冰的宫室都要凉快。
见彩鲤在莲底嘻戏。玉照提起了兴致,接过宫人递来的鱼食,含笑坐在亭边,一只手撑着身前围栏,往各处投喂起鱼食。
喂鱼也是她的爱好之一。
玉照眼中泛着疑惑:“京中不都是这幅打扮吗?还有往脸上傅黄粉的呢,我觉得比起黄脸来,我还是乐意画一张白脸,宫中女子都是如此,你不觉得好看吗?”
赵玄见她格外喜欢小动物,鸟儿狗儿,如今的鱼儿,她都能眉眼弯弯的同小畜生们玩上一天。
薄眉轻敛,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
潋滟微光映照在玉照光洁的脸上,笑容更明艳端庄了几分。
她却只顾垂首注视眼前池底的鱼儿,浓密卷翘的睫犹如那轻柔的羽扇,煽动间掀起了一阵荡漾。
赵玄瞧着她这副样子,眸光微动,碍于人前却只能抬手装模作样的将她发髻上坠着的细珠重摆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