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鹃,我要出府一趟,你留着,千万不能叫旁人发现我出去了,不然我可绕不过你......”
如今后宅她活得像一个隐形人,也只往老太太院子里请安罢了,她朝着老太太哭过许多次,也闹腾过,各种不愿意出嫁。
如今老太太都厌烦了她,叫她院子里待着绣嫁品,无事不用日日去请安。
玉嫣知道,这是彻底延厌弃了她。
如此也好,便是一日不回府邸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姑娘!您要去哪儿啊?是不是该给门房报上一下......”
春鹃提着胆子,不敢劝阻她,但若是叫府上老夫人知晓自己知情不报,只怕自己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玉嫣没空搭理她,随意收拾了一下,拆了头上耳上的饰品,换了件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半新不旧的衣衫,临走前威胁一般看了一眼春鹃。
偷偷往魏国公府去。
...
“老夫人,承恩公府的二姑娘过来府门前,说跟大姑娘早先约了的。”
江氏正喝着药,听了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差人去把顾莹莹喊来,问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是傻了不成?怎么如今这关头上还将人往府上约?!”
江氏颇为恨铁不成钢,这个女儿被养的有点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把人往府里引!
顾莹莹是跟玉嫣通了许多信,可并没听说玉嫣要来,她如今也不会傻到还跟人好姐妹,当即愣了一下。
“我......我不记得我约了她......”顾莹莹到底是没敢把话说死。
府门口的仆妇站在门檐下等夫人的话,到底是叫那位二姑娘走还是留下。见此于心不忍,忍不住插了一句:“外头天冷的很,成二姑娘身边一个婢女都没跟,远远瞧着穿的更是单薄......”
江氏这人总是分不清,哪怕是打定主意不愿意再与玉嫣扯上瓜葛,可听下人说玉嫣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大冬日里穿的单薄,孤零零的一人在门口的等着,觉得不给人进来被旁人看着了究竟是不好。
“要不、要不还是迎她进来吧......”
江氏苦笑起来,叹息道:“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这孩子往年瞧着福泽深厚,如今也是个命苦的......”
这声叹息才落下没多久,一身素净衣服,脸上不施妆容的玉嫣就走了进来。
她低着头,说话瓮声瓮气的,明显是中气不足,憔悴至极的模样,却还扬起笑脸:“姨母,我特意赶过来瞧瞧您和盈盈来了,好些时日没见了,你二人可还好?”
要说本来江氏与顾莹莹应着玉嫣不打招呼就来,心下生出些不愉,可听人这般一说,再见原本鲜活漂亮的小姑娘如今憔悴成这般模样,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副担惊受怕怕自己赶她出去的模样。
纵使知道了这姑娘那点小心思,都有些动容起来。
“嫣儿,快,快来姨母身边坐......”
江夫人用手背不自在的捋了捋发鬓,招呼她过身边来。
“你这是怎么了?跟你通信都说好好儿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难不成你家府上还不给你吃饭不给你穿衣服不成?”顾莹莹瞧着她这幅模样有些狐疑。
玉嫣一说起伤心事,就捂着脸哽咽起来:“你以为我是故意穿成这样来博你同情的?......你命好,府上没有勾心斗角,是不是后宅的弯弯道道......有的是表面光鲜背地里折磨人的法子,明明如今我已经不争不抢,还各个都针对着我呢。”
“哎呦!”顾莹莹到底是跟玉嫣十来年的闺蜜,忍不住扶住了她的手,却见玉嫣手背更是干瘦,她不禁替玉嫣打抱不平起来。
“你后宅的那群,都是见风使舵的,再不济,你也是侯府的二姑娘,哪能如此薄待你!”
江氏也于心不忍,这林氏跟她闹翻了,可这嫣儿还真是她亲眼看大的,林氏做的错事跟嫣儿又能有什么关系?
她直抹起了眼泪,将玉嫣拢到怀里来,爱怜的抚摸着她清瘦的后背:“真是造孽啊,好好一个姑娘家,给一起子人糟蹋成这样!我替你去问问她们,到底是不是要逼死人!要是她们还敢薄待你,你就住到我家来,有姨母在,看谁敢来欺负你!”
玉嫣被江氏搂在怀里,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哭的厉害,响起这段时日的煎熬,眼泪珠一滴滴滚落,半点掺不得假。
一切比她想象的还容易些,叫这两人对自己软下心房,竟然如此的简单。
倒不枉费这段时日她不吃不喝以求清减些。
可她尚且还没高兴起来,便听到长廊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侍女匆匆进屋,“老夫人,公爷过来了!”
玉嫣脸色微变,到底是大家闺秀,还没如此如今日这般不请自来,不要脸面的,可她要脸面日后没真没她什么事了。
她带着忐忑不安,知晓自己如今往后过什么日子,也就在这会儿的表现了。
玉嫣唇瓣颤动了下,心里做了最后一番挣扎,她回头拿着帕子擦着眼泪,眼角余光看到一道身影抬步迈入花厅。
“升哥哥......”她声音带着痛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小心翼翼,柔声喊道。
二十二岁的顾升,喜好打马游街,喜好饮酒论剑,更因公务时常在烈阳底下奔走,不算白皙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英气蓬勃。
可如今病了一遭,躺了半个月,竟然清瘦了许多,一张脸更是泛着青白。
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垂眸看向玉嫣时,带着几分晦暗。
十六七岁正值年华的小娘子,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是个男子都拒绝不了,更何况是自小看到大的妹妹。
只玉嫣感觉被他这般注视,自己的后背发凉。
良久,顾升唤她,“玉嫣。”
声音因久染风寒,无端沙哑的厉害。
叫在场的人后背爬起一层细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