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又剩下江铎一人。他看着眼前漆黑的一片,刚才那阵烦躁和愤怒渐渐归于平静,疲倦与虚无笼罩而来,他颓然倒入床铺,睁着眼,长久的一动不动。
窗外雷声暗滚,乌云遮挡了月亮,秋雨淅淅沥沥。
……
聂萱心乱如麻地回到宿舍,又急又臊,一想到那场景就脸颊发烫,烫得全身发软,口干舌燥,真是……羞死人了!
她整整两天没法平复下来,到第三天,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大早好整以暇地堵在江铎上学途中,清楚明白地告诉他说:“恭喜你成功勾起我的斗志,你是故意的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江铎没理她,她一点儿也不生气,背着手跟在旁边笑说:“我知道你现在不耐烦,但我就是要每天跑到你面前瞎晃,等你习惯以后再突然消失,到时你一定会想死我的,不信打个赌怎么样?”
她果真说到做到,从那天起变得神出鬼没,无论吃饭、上课还是回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插科打诨,调侃打趣,无论江铎怎么不搭理,她都能自说自话,乐得其所。
有次真的把他惹火了,她就若有所指地轻哼:“干嘛,你又兽性大发了吗?有本事来啊,这次可别中途停下,你看我怕不怕。”
江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心下烦闷,冷道:“你最好别惹我,免得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聂萱被他说得心脏乱跳,嗔怪地“哼”一声,乖乖闭嘴。
第40章
那两年过得真快, 聂萱隔三差五闹腾, 时间久了,江铎逐渐找到应对她的方法,纾解了被打扰的烦闷,相处也变得顺利许多。
大三这年冬天,何展扬邀江铎去d市过年, 聂萱得知以后自然也要一同前往。
“我朋友好像没有邀请你吧,”江铎毫不客气地说:“你别去给人家添麻烦行吗?”
聂萱不满:“我自己想到d市玩不行吗?要你管。”
话虽如此, 出发当天还不是收拾好行李跟他出现在同一趟航班上, 挨得还很近。
从南往北,两个小时的飞行, 落地时细雨霏霏,北方寒风冷冽。一出舱门,走在廊桥通道里,聂萱突然从江铎手中抽走盲杖,折叠起来收进包里, 然后抓他的手握自己的胳膊, 说:“有人带路你就不用盲杖了, 这样还能走快些。”
江铎最讨厌她这种蛮横无理的举动, 奈何此刻周遭环境陌生, 人群涌动,他只好暂时忍下这口气, 随她一起去拿行李。
何展扬在到达厅接他们, 远远招手, 笑喊:“嘿,江铎!”
说着大步迎上前,拍拍好友的肩,又扫了眼旁边的聂萱,调侃道:“咦,你这个拖油瓶怎么也跟来了?”
聂萱瞪过去:“他眼睛看不见,出门不方便,有人跟着应该谢天谢地好吗?”
何展扬顺手帮江铎拿过行李箱,然后亲昵地搭着肩膀,笑说:“这边可比家里冷多了,你衣服带够了没?不够就穿我的。”
江铎很久没见他,心情很是欢愉,笑答:“衣服带够了,你管饭就行。”
聂萱插嘴:“喂,别忘了还有我。”
何展扬扫她一眼,忽然询问江铎:“对了,你去年不是向d市培训基地申领导盲犬吗?怎么样,他们回复了没?”
江铎笑说:“基地看过我的资料,说我现在是学生,出门路线比较单一,不适合申领导盲犬。”
何展扬笑说:“没关系啊,有聂萱在,你已经不需要了。”
被叫到名字的人愣怔两秒,回过神,当即大步上前,作势要揍他。何展扬忙躲开了去,一边躲一边笑:“哎哟,江铎,你家导盲犬怎么那么凶,干脆送人得了。”
江铎觉得他们闹着好笑,嘴角莞尔,摇头轻叹:“别闹了。”
正在这时何展扬忽然顿住,聂萱终于抓住他,给了一拳,可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定神望着安检方向愣愣出神。
“你看什么呢?”
“我,”他迟疑地开口:“我怎么好像看见……”
聂萱随着他的视线远眺:“什么呀?看见熟人了?”
何展扬转头瞥了眼江铎,迟疑片刻,张张嘴:“没有,可能看错了吧。”
三人拖着行李往出口走,何展扬忍不住回头搜寻刚才闯入眼帘的侧影,仓促一瞥,轮廓很像某个不能随意提起的故人,但对方裹着围巾,又是短发,仅凭一眼还真不能确定是否心中所想。
他最终摇摇头,收回视线,与江铎和聂萱有说有笑地离开机场。
***
在d市玩了半个多月,过完元宵节和情人节,何展扬终于放江铎回去。
“明年春节再见,到时候我们自己开车出去玩儿。”何展扬这么提议着,转而撇了聂萱一眼,笑说:“可以带上导盲犬。”
聂萱在旁边冷飕飕地瞪他们俩。
回到平奚,沈老太忙不迭找江铎谈话,问他这些天和聂萱相处的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成了。
“外婆,”江铎轻叹:“我才二十四岁,真的不着急的。”
这次沈老太倒没有咄咄逼人,反而十分平静地告诉他说:“可我已经七十了,还能活多久?你妈又那个样子,家里没人能照顾你一辈子的。”
江铎默了一会儿:“我不是废人,不需要照顾,更不想拖累别人。”
沈老太叹气:“萱萱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被拖累呢?你也不要讲这种置气的话,年纪不小了,该懂事了。”
江铎听得心里微叹,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缓缓压下,让他有些呼吸不顺。
“你放心,我自己知道。”他最后这样说。
***
三月初聂萱生日,组织聚会,江铎和法学院不少人都被怂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