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在酒吧进进出出,郗良若无其事听着旁人议论狄克之死,他乱搞女人、酗酒、抽大麻、赌钱、欠一身债、有许多仇家,落一个被杀的下场并不意外。
两个警察到酒吧里问过话,之后再也没来。
“他没有亲人,尸体在停尸房里,还不知道怎么下葬。”
一个瘾君子在寒冷的冬天死在老旧的公寓楼里,报纸连一小格地方都没有留出来报道他的死。
事情没过几天就平息了。
晚上,安格斯一回来,郗良缠着他,和他炫耀,“前几天我杀了一个人,没人知道是我杀的,警察没有抓我。”
她终于主动说了,这几天原来她在等警察来抓她?安格斯故作不可思议问:“你为什么要杀人?”
郗良得意地嘻嘻笑道:“反正我用不着你了,就算尸体没扔掉,也还是没人知道是我杀的。”
安格斯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郗良曾经要他像搭档一样帮她,在她杀死康里·佐-法兰杰斯之后,他负责扔掉尸体。他拒绝了,她就说她会找别人。如今,别人没找来,但她有了另一个计划。
那天杀人,郗良不是心血来潮,不是一时兴起,她是在练习,在为杀死某人练手。
安格斯不得不对她这颗深藏不露的小脑袋又刮目相看了。
他心情复杂道:“你还没放弃杀你哥哥的父亲?”
“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知不知道你在冒险?如果前几天你就因为杀了那个人被抓怎么办?”
郗良想都没想说道:“我就说你也有份。”
安格斯一蹙眉,“什么?”
郗良道:“我会和警察说你也有份,反正我要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她还是很恨他,报复心极强。
安格斯难以置信深吸一口气,讥讽道:“如果你当场被抓,你怎么说我也有份?警察会信?”
郗良眨巴眨巴眼睛,道:“我怎么会当场被抓呢?警察又不知道我想杀他,他们不能在那里等我,当然就不能当场抓我。”
安格斯快要被她初生牛犊的理直气壮气死,干脆恫吓道:“你杀的是独来独往的穷鬼吧?你哥哥的父亲,是一个有钱人,身边多的是保护他的命和财产的人,随便挑一个出来一巴掌都能扇死你,你根本杀不了他,还不早点清醒?”
郗良一愣,“你怎么知道?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见过?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里?”
安格斯藏得极好,理所当然道:“你忘了你拿给我看的是报纸?能上报纸的会是小人物?有钱人都带保镖,保他们的命和钱,这是常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
闻言,郗良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脚,眨眼间蔫得和霜打的茄子一样。
原来,真是她在做梦,是她没脑子。
“呜呜……”她忽地哭起来,跑向楼梯,径直上楼。
话语无情,把人中伤,安格斯自己也心烦,靠进沙发背闭上眼睛冷静了好久。
为什么她不能只是单纯想杀人?
为什么她杀人都是为了夏佐?
为了夏佐,为了夏佐,为了夏佐……
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姑娘,会颦会笑,会嗔会怒,却好像只是为夏佐而生。
……
楼上一盏灯也未开,一片漆黑,漆黑之中,女孩的啜泣声飘浮在半空,凄凄惨惨。
女孩蜷缩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安格斯不开灯,径自走到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背。
知道安格斯来了,郗良回过头来望着他,含糊不清哭道:“我没有脑子!”
“……怎么会呢?有脑子的,你有脑子,乖。”
“呜呜……我没脑子……”
安格斯语重心长道:“只要放下你哥哥,你就有脑子了。”
“杀不了他有什么用!”
有脑子也杀不了康里·佐-法兰杰斯,他身边有很多人,一巴掌就能扇死她。
“放下你哥哥,就不用杀他父亲了,嗯?”
郗良一僵,一动不动。黑暗中,安格斯的轮廓也清晰可见,平静的神色认真与她对视。她看着他,胸口一阵悸动,
“为什么……”她轻轻问,“为什么你老是要我忘掉铭谦哥哥?”
“因为他也许已经忘记你了。”
“你怎么知道?”郗良猛地坐起身,欲语泪先流,“铭谦哥哥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他、他怎么会忘记我……”
“良,如果他真的忘记你,你是不是就可以放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