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二年,从日本传来梦千代重病的消息,黎蔓秋不得不回去为自己的产业主持大局,顺便探望一直以来对自己忠心耿耿,替自己鞍前马后的梦千代,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江玉之死活不肯和黎蔓秋回日本,黎蔓秋拗不过她,耳提面命一番后独自离开美国。
江玉之送走了黎蔓秋,心情愉悦,黎蔓秋再不能辛勤地问她,“你姐姐和康里的事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在家里醉生梦死几天,江玉之总会不经意走到黎蔓秋的房间,兀自一开门,里面家具齐整,床褥铺得整齐,空气清新且弥漫着幽幽花香。
黎蔓秋不在了,江玉之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嗅着黎蔓秋带不走的但时间正在慢慢卷走的她的体香。
江玉之不能习惯黎蔓秋不在的日子,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哪怕是吵架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也是那么美好。可是,一种不知道哪来的偏执让这种想法和感觉在她脑里心里全都粗暴地抹去。
黎蔓秋比她大二十岁,她不能永远跟她生活在一起,而且,她有康里了。现在就是她习惯没有黎蔓秋的生活的好机会,像当年习惯没有姐姐的生活一样。
姐姐被黎蔓秋所替代,黎蔓秋也会被康里所替代。
给自己纠正了思想以后,江玉之便叫卡罗尔将黎蔓秋的房间打扫一遍,还要用黎蔓秋不用的香水喷满整间屋子,以掩盖黎蔓秋的味道。
很快,江玉之有了忘记黎蔓秋的方式,康里的手下里有许多人认识她,都是年轻人,乐意陪她消遣时间,带她看脱衣舞、赛车,陪她赌钱。
当他们通通在赌桌上被江玉之杀得铩羽而归后,他们清醒了,自己一群大男人的赌运和财运远远比不上这个女人,不出千就赢不了,出千了又觉不厚道,赶在变成穷光蛋之前,他们转而带她去赌马,跟着她下注。
一日在赛马场,他们给江玉之介绍了一个英俊的褐发少年——布莱恩。
布莱恩走开时,他们告诉一头雾水的江玉之,“他就是先生真正看重的人,先生的左膀右臂。”
江玉之诧异,“我怎么从没见过他?他看起来好小。”
“他好像刚成年,不过别看他白白净净很无害的样子,可不是好惹的,杀人从来不手软。他通常在欧洲,偶尔回来,待不久便又走了。”
“最近他刚回来休假,先生没时间搭理他,他嫌无聊就跟我们混了。”
听到“杀人从来不手软”一话,江玉之就知道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却是康里的左膀右臂了。
在这之后的几日里,江玉之的跟班多了布莱恩,两人渐渐熟悉,时不时说上几句有的没的。
布莱恩话少,但爱笑,白白净净的脸庞上总是挂着迷人的笑意,澄澈的眼睛明亮,整个人意气风发,看起来不像是杀人不手软的恶棍。
尽管他比自己高,江玉之还是把他当弟弟看待。
在一起玩了几天后,有一天布莱恩没出现,江玉之有刹那落寞,身边的人没提及布莱恩,她也不问,就当他回欧洲去了。
这一日傍晚,是桑迪开车送江玉之回家。桑迪是她最开始认识的人之一,在日本时就认识了。
江玉之沉醉在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中,前面开车的桑迪却忽然问了一句,“长野小姐,为什么你的姑妈回日本了而你不回去?”
之前康里去接她,得知黎蔓秋回日本以后也是这么问她的。江玉之用回答康里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答他,“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一直跟着她。”
“……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江玉之十分诧异,这个词忽然之间对她而言有些陌生。想过以后吗?要怎么想?她懵懂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桑迪闻言抿紧唇角,心想这姑娘还是孩子气,而现在身边没有大人更是叫人不敢想象她的以后。他希望自己能给她提个醒,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可是要怎么提醒呢?直接告诉她康里身边的女人够多了,应该远离他,他不可能会和她结婚?
“你想说什么?”江玉之见他迟迟不出声,便开口问。
“每个人都该考量以后的事吧,特别是……大人。”
“你什么意思?”江玉之忽然有一股不安的感觉,桑迪从没这么正经地跟她说过话,她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可她要确认,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先生身边有别的女人。”
江玉之十分冷静,“一直都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