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拉斯维加斯,约翰忙着处理医院和生意上的事,一些因他不在而积压已久的计划重又提上日程,使他忙得几乎顾不上孩子。
孩子每天只能待在家里自己玩,天一黑,约翰回家,他便跑到约翰身边,紧紧跟着,望着约翰傻笑。
约翰知道孩子喜欢跟着自己,像本应跟着父母那样依赖,他摸摸他的小脑袋,想起别的孩子在母亲身边撒娇的模样,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怜悯。
再等等,只要安格斯成功说服固执的郗良到欧洲去,孩子就可以待在自己母亲的身边。尽管郗良不会当母亲,她的存在也聊胜于无。约翰暗暗思忖,养孩子的脏活累活他都一手包办了,只要郗良肯陪孩子玩,安格斯做个像样的父亲,可爱的孩子就能度过一个美好幸福的童年。
如此一来,小安格斯将有别于他的父亲、祖父、曾祖父……
一日,一份德克萨斯州的基地由于接连发生爆炸而导致伤亡的名单送到约翰手里,事发突然,当局率先介入,判定这起连环爆炸是黑帮寻仇,并迅速缴获了在爆炸中残留的货物,扣押了被送进医院的黑帮成员,致使措手不及的约翰连给手下的人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很快,爆炸从新墨西哥州和路易斯安那州分别蔓延开来,如烈焰疾驰,将约翰和安格斯在美国多年的心血夷为平地。救援,撤离,始终赶不上毁灭的速度。
五月份,拉斯维加斯的太阳仿佛地狱的熔炉。
“找到安格斯了么?”
“没有!”
约翰深吸一口气,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他一愣,长腿迈至窗边望了一眼,远处天际掠过一抹暗影,他顿感不安,立刻吩咐道:“去找小安格斯,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顺手将桌上的重要资料收进桌下时刻准备的黑箱子。
“是!”
年轻男子紧张快步走到书房门口,突如其来“砰”一声巨响,震得他一个踉跄捂住耳朵,房子跟着摇晃,墙上掉下浓灰,他回头大喊:“医生——”
“去找孩子!”约翰稳住身子,有条不紊地将自己不能遗弃的资料扔进箱子。
年轻男子跑了,约翰也合上箱子,匆忙跑出书房,穿过长廊,楼梯下到一半,又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将他身后装潢奢华的一切笼罩在滚烫的火光和黑灰里,巨大的热浪涌上约翰挺拔的背,他腾空跃出,下一秒,身后的建筑物轰然坍塌,浓烟滚滚升至穹苍。
“咳、咳。”趴在地上,约翰的五脏六腑像被震得错位了一般,他强忍着痛楚爬起来,满头灰尘,狼狈不堪。
“孩子……”他回头张望瞬间淹没在火海里的房子,橘色的火焰不断蹿高,一大片烟雾快要占据半边天空,热浪扑面,硝烟味贯穿鼻腔,双眼湿润,像是被熏的。
“医生!”
年轻男子粗鲁地揽着孩子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灰头土脸地跑向约翰。
约翰一怔,鼻子一酸,眼眶盈满泪水,颤抖着长腿站起身,将呆呆睁着眼睛的孩子搂进怀里,惊魂未定地闭上眼。
“医生,我们什么时候被人安了炸弹啊?”
“不是,”约翰回过神,望了一眼天空,“是从上面来的,有人想开战。”
男子睁圆了眼,约翰捡起黑箱子道:“我们得走了,按照之前的情况,条子差不多就该来了。”
约翰十分清楚,不管是谁要开战,都是跟当局通了气,否则警方出警速度不可能那么快,每一次还都在爆炸中有不菲的收获。
他们的人,他们的货物,他们的藏身之地……
上了车,年轻男子开车,约翰在后座给小安格斯擦脸,检查身体,这才发现不对劲。还差一个月左右就满四岁的小安格斯从没这么安静过,他的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鲜嫩的血肉沾着少许沙土,换作平时,他早就娇气地哭个不停,此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像只小流浪猫,蓬头垢面,神情平静得木讷。
“孩子,疼吗?”约翰的心揪成一团。
小安格斯木然地眨着眼,以往灵动狡黠的眼睛变得呆滞。
“孩子?”
“医生,他会不会被吓傻了?”男子一边开车一边透过镜子关注后座,面带担忧。
“胡说。”约翰没什么底气地斥道,大手不自觉将小安格斯紧紧搂进怀里,“他只是需要缓缓神。”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在草地上发抖,连跑都不会跑,他要是真被吓傻了怎么办?”
“不会的。”约翰摸着孩子的头发,心脏揪成一团,又说道,“我会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