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阳台上的小椅子上,此时正值傍晚,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她身上,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淡黄色的光晕照的她侧脸看上去温若暖玉。
她看了眼窗台角落种了蒜的花盆,又扭过头看向席瑞安:“你除了种蒜,还会种别的吗?”
因为背着光,她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晰,只能看到淡黄的光晕下她雪白到几近透明的皮肤和映着夕阳色彩的眼睛。
很暖,很亮,像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席瑞安静静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忽然眼眸低垂,唇角几不可查地抿了抿,看着手背一直蜿蜒向上爬满整个胳膊和半边身体的丑陋狰狞的疤痕。
他拇指抚过凹凸不平的疤痕,心底蓦然烦躁了起来,他用毛巾将手背上的疤痕全部遮盖住,仿佛这样就能掩去他一身丑陋的疤痕,内心无端的对身上这些扭曲难看宛若鬼面的伤疤生出些厌恶。
他扯开唇角笑了下,目光灰暗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嗯。”
慕清细心的察觉到他忽然低落的情绪,却不知原因,只无声地仰起脸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好厉害,我除了憨吃憨玩,啥都不会。”
慕清算不上五谷不分,但绝对是四肢不勤。
她对一切和劳动相关的优良美德都没有兴趣。
从小她妈就教育她,女孩子要勤快点,要多做家务,遇事要多忍让,她就很不懂,她为什么要忍让。
她妈总是看着她叹息道:“你看你这么懒,以后嫁到婆家去可怎么办啊!”
她爸就反驳她妈:“你看你教孩子的都是什么东西?她在家里我都不让她做家务,难道她嫁出去还让她伺候一大家子不成?”
慕妈妈满脸无奈:“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
慕爸爸就骂慕妈妈:“迂腐!”然后告诉慕清:“我们清清要好好学习,长大了要考大学,出来好好挣钱,然后请保姆,可千万别听你妈的,什么女孩子天生就该做家务?那都是迂腐的人说的话!”
不知为何,慕清从小就特别反感慕妈妈说的‘女人就该怎样怎样,女孩子要忍让’的话,就像把女孩子框定在了一个框框里,不能越雷池一步,不然就离经叛道一般。
当然,她从未怀疑过妈妈对她的爱,只是她的教育方式让她心生排斥,无法接受。
或许这也是因为家里有个可以告诉她,女孩子完全可以有另外一种活法的爸爸在,可妈妈的话,依然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就好像,妈妈的话才是这个社会的主流思想,哪怕她心底不认同,可有些思想,依然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或许因为她自身有被这样教育过的经历,在教育女儿时,她从来不向她灌输这些她该怎么做的话,而是让女儿自己想好后自己做选择,她总是和她说:“你要自己想清楚,你想怎么做?怎样做能使你开心快乐,想好了,就去做,不要怕,哪怕输了跌倒了也没关系,有妈妈在,我妈妈一直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她的女儿从外貌到性格都像她,为人处世却又不像她那么温和软糯,独立而有主见,还有点小脾气。
慕清总觉得,女孩子,还是有点小脾气的好。
柳尚林作为柳父柳母的老来子,上面还有五个姐姐,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他并不为过,他是个在家里连个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只会理所当然的吩咐别人做事。
两人刚结婚的时候,他也如此吩咐她。
慕清是属于对一些举手之劳的小事能帮就帮的人,所以前两次吩咐都应了,到了第三次,她正坐在电脑前办公呢,他突然抽着她屁股下的椅子:“椅子给我。”
她当时满脑子都是剧情,还没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却本能的反驳,“你不会自己出去拿吗?没看到我在忙?”
柳尚林那时候还说:“拿个椅子,又不是多大事,你怎么这么懒呢?”
慕清一下子就火了:“那就自己去拿!比我还懒的人没资格说我懒!”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对柳尚林这样的人,你一次退让,今后就无休止了。
拒绝的多了,柳尚林也就明白,她看着软糯,却不会和他五个姐姐一样,任他予取予求,为他当牛做马。
他说话,她不听的。
第16章
这些天柳尚林还是每天坚持着开车出来寻找慕清,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他心头也越发的恐慌和冰冷,从开始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以为她只是闹了点小脾气,迟早会回来,到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在他越来越沉默焦躁的同时,在公司面对员工的时候,脾气也越来越大,如同一个炸~药~桶,一点就爆。
公司里的人看到他都避着走,饶是如此,还是能被挑剔的他,想方设法的找到可以挑剔的地方,进而受到一顿怒斥。
但能够在未来成为一个大公司总裁的人,哪怕他此时才二十七岁,尚未开始起飞,他发脾气也能够让他找到发脾气的理由,并且让对方深信不疑的觉得,这件事就是对方的错。
在公司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柳尚林找了个时间,开着车子来到临水县慕家。
h市开车到邻水县只要两个多小时,他是下班后去的,到慕家的时候快八点钟了。
他会选择这个时间来慕家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是这个时间慕家应该没什么人,第二、如果慕清回老家了,这个时间刚好可以把她堵在家里。
他是个把算计刻在骨子里的人,哪怕是这样的时刻了,脑子里仍然满满都是算计,算计着怎样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可惜他注定失望,到了慕家,慕爸爸一看是他的车,根本就不给他开门。
“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清清吵架了,她说什么我都依着她让她,是我混蛋,我是不好,爸!”柳尚林站在慕家的大铁门外,一巴掌一巴掌的扇着自己的耳光。
他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十分下得了手的人,每一个巴掌都落到了实处,啪啪作响,在郊区这个人烟稀少的夜里,听的十分清晰。
慕爸爸在屋内听着外面连续不断的清脆的巴掌声,对慕妈妈说:“幸亏我们清清和他离婚了,过去我只当他只是个普通的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没想到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他用筷子指指外面,“就他这样的……我们清清怕是被他卖了还会帮他数钱。”
柳尚林扇了自己二十多个耳光,扇的脸都肿了,见里面无动于衷,停下扇耳光的动作,在外面嘶声力竭深情款款的喊着:“清清,清清我知道错了,你要钱我都给你,以后我的工资卡都交给你,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话听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慕清多么拜金,是为了他的钱才离开的呢。
慕爸爸听的心头火起。
此时他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越看越觉得柳尚林这人并非良人,心思太深,仿佛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算计人心。
可惜人心不是那么好算计的,只有算计,没有真心,算计的再多,也迟早被人看透。
这时候的柳尚林到底还欠了些火候,再过几年,一般和他初次接触不了解他的人,还真能被他蒙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