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夏侯充气得满脸通红,“我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还不赶紧办正事儿。”
领头的黄脸汉子道:“我等深受征租之苦,听闻曹司空颁布法令,以明收租,我等冒死一搏,前来讨个公道。”
曹初问他:“那你可知,乱收租的是哪家?”
“我问了,他就是不肯说,偏要问我们先讨钱给他婆娘医病。”夏侯充没好气道。
黄脸汉子哭道:“我这也是没法子啊,大病耽搁不得,求您大发慈悲……”
曹初冷哼一声:“押下去,关起来。”
夏侯充睁大眼睛:“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人家是来喊冤,虽说不该向我们讨债,可……也不能直接关起来吧。”
曹初一戳他脑袋,没好气道:“夏侯娘子!这人虽看上去瘦,却肌肉扎实,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仔细一瞧,这哪是正常受伤能形成的,全是打痕,不过就是一个流氓混混,哪来的交租机会。”
黄脸汉子一惊,刚要开口耍赖。
曹初眼疾手快地拿布堵住了他的嘴:“有什么冤,你给我牢里去喊吧。”
夏侯充一拉她袖子:“若是抓错了人呢?”
曹初把袖子夺回来,瞪了他一眼:“你去他家中一查便知,这还用问吗?”
夏侯充还要再说,曹初早就转身离去了。
攻下黎城不久,并州刺史部便传来了消息。
并州刺史原是袁绍的外甥,本来就跟袁尚不太亲,如今见曹军攻势如此,思虑之下直接对着曹操开城投降了。
这就意味着曹昂要回去了。
还有一个消息。郭嘉好几日没出现在议事之处,传言似乎病得不轻。
曹初听闻此事,便向曹昂请求率先快马加鞭赶去主军。
……
曹初径直越过正厅,迅速找到了给她送信的曹彰。
曹彰回头:“阿姊?你回来了啊。”
曹初拉住他,担忧道:“郭祭酒怎么了?”
曹彰抬手指了个方向,接着便摇头:“不知道,他都在屋内待了好几日了,人还在里面呢,阿姊亲自去看看罢。”
曹初顾不得问,径直往他指的地方跑去。
屋内。
华佗将药碗递给他:“还有最后一口血,只要能吐出来,此番便可病愈。”
郭嘉将折扇搁在旁边,端起药碗:“吐血倒无妨,不过这样子……着实有些吓人。”
华佗笑道:“我见过的吓人事儿可多了,祭酒吐血的模样只能唬唬姑娘家,还唬不着老夫。”
郭嘉轻笑,不置可否,一只手端起药,仰头一饮而尽。
“元化,出去吧。”
华佗闻言叹了口气,依照惯例拿起小箱子往外走。
屋内,郭嘉支起身子,紧紧揪住心口的衣裳,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就在此时,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曹初急忙推开了门。
“奉孝!”她睁大眼睛。
但见榻上的人面色苍白,微勾的唇角挂着刺目的鲜红,点点红梅溅落在衣衫上,触目心惊。
“奉孝……”
曹初扑到榻前,颤抖着手拂去他唇边的血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郭嘉便玩心大起,佯装吐了血体力不支,阖眼往她身上倒去。
——装死。
曹初不疑有他,见状立刻慌了,左手拥住他的肩,任由郭嘉靠在她身上,右手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极其微弱,若不是仔细感受,根本觉察不出来。
曹初冷静了下来,不顾早就滑下的泪珠,微侧了身子。
然后轻轻地扶住他,把他放在榻上。
郭嘉面色平静,好像当真没了声息一般。
她望着手中沾上的艳血,微微俯身,凑近他。
他极少有如此安静的模样,侧脸的轮廓近在咫尺,只是唇角无时不在的笑意已经悄然无踪。
曹初一怔,抬手想要抚上他的眉眼。
谁知就在此时,郭嘉的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