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皇帝皱起眉头。
内侍立即上前:“是御史台的季子安。”
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内侍提醒道:“就是那位在太原府接了李家冤案的御史,前些日子刚刚回京,冉大人十分器重他,才将他带进了宫。”
季子安,皇帝终于想了起来:“原来是季家人。”
当年季承恩可是一个备受欢迎的人物,不管是吏部还是兵部都争着抢着登季家的门,因为季承恩十分聪明,不但能够帮兵部解决军需之急,还举荐了几个合适的人选督办军粮,直到现在这几个人始终忠于职守,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皇帝道:“季承恩是个贪官,那桩贪墨案不是牵连了许多季家人,这个季子安不在其中吗?”
内侍弯腰道:“那时候季子安不过就是个从七品官员,就算这次去太原御史台也是让他去巡视,谁知道真的被他查出了案子,他一鼓作气写了奏疏递到御史台,如今太原府人人都视他为青天大老爷,押解江家人进京的路上,也是被人一路称赞,冉大人都说自己得了一员大将。”
“他的胆子的确不小。”
敢在皇帝殿外大声请见的官员原本就不多,这种动辄能够跪到晕厥,讲究一身气节,死谏到底的官员,虽说一直被人推崇,可在皇帝眼中是最讨厌的所在,杀了他必然会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留着他就别想耳根清净。
皇帝沉默不语,赵明璟却微微扬起了眼睛,季子安去太原府的时候,就有人料定江家必然安然无事。这个人平日里在御史台不过装装样子,明明囊中羞涩,却还要一副清正的模样,不肯参加任何的酒席。若说他是言官,也就骗骗外面的百姓,没想到转眼之间却骗到了皇上面前。
光靠季子安一个人当然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冉家也不过在一旁推波助澜,真正布置、安排整件事的另有人在。
会是谁?
赵明璟想起了季嫣然,不惜装疯卖傻将自己嫁去太原,就是为了查季承恩的贪墨案吧,看似投靠江家,又何尝不是在找江家的把柄,如今终于的得偿所愿。
“皇上若是不肯见微臣等人,微臣就跪在殿外,一直等到皇上回心转意。”
果然。
赵明璟眯起眼睛。
“皇上,万万民众等着您为他们做主啊。”
季子安扑在地上,四肢百骸都是软绵绵的,裤裆里早已经是一片热乎乎,他原本不敢喊出声,但是大侄女说了,人害怕的时候难免会慌乱地想要做些什么事,但是皇帝面前做错一件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替百姓喊冤除外。
谁叫他是正正经经的季青天呢。
“季大人您快起来吧!”内侍上前欲搀扶。
季子安却伸展了手脚,呈“大”字形铺在那里,谁来拉他他都不会起来,因为他早已经没有了力气。
“冤枉啊皇上。”
眼看着内侍要对他动手,季子安喊得更大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猪被宰之前嚎叫的声音那么大。
原来真的是被吓的。
回去之后他得让大侄女给他补一补,他怎么觉得两腰虚空的厉害,恨不得立即就晕厥过去。
为了今日,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啊,可千万莫要辜负了他,谁不晕倒在这里,谁就不是好汉。
在一阵暴晒之下,季子安抬起红彤彤的眼睛深深地向大殿看了一眼,然后晕厥了过去。
“季大人晕倒了。”
一旦言官有性命之忧,这桩案子就会彻底变成了清流和达官显贵之争的开端。
季子安晕厥的一刻钟之内,宫门外已经又有两位御史跪下。
一直徘徊在宫门口等待消息的江瑾瑜自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模样:“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江瑾瑜声音发颤。
这样下去,就算伯父恐怕也遮掩不住,惠妃娘娘也要说不上话了。
“大小姐,”东嬷嬷道,“不然我们先回去听消息,这里恐怕很快就会乱起来。”
不行,离开这里她会更慌张。
东嬷嬷道:“晋王爷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让人带出消息。”
江瑾瑜抱进了手里的暖炉:“如果他救了我,等我嫁过去之后,我可以不去计较晋王府里那些女子。”也算是她对他的报答。
“大小姐,晋王出宫了。”
江家管事上前禀告。
终于有了动静,江瑾瑜擦了擦眼角:“快去听消息。”
江家管事应了一声,立即匆匆忙忙地去拦晋王的车马:“王爷,我们家大小姐一直在这里……”话还没说话,他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那本来将要停下的马却突然扬起了两只前蹄向他踩过来。
江瑾瑜刚好看到这一幕,不禁捂住了嘴。
赵明璟这是要做什么?
江家管事被踹翻在地,忍不住哀嚎起来。宫门前出了事,很快就有禁卫过来查看,已经开始有人指向她的马车。
不远处,骑在马上的赵明璟神情冰冷,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江瑾瑜一眼,仿佛江瑾瑜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江瑾瑜攥起帕子,赵明璟根本没想过要帮她,不但如此甚至还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