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们就会发动总攻,而鸟羽天皇要的是玉藻前的性命,你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玉藻前?……啊,玉藻前。”这久违的名字让她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又说道,“你看看,我躲了他十几年,从信太之森一直躲到那须野,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他害成了这副模样。”
“……你还恨他吗?”
“恨?……这个字太轻了。”
“……”
江九幺拿起床头的酒壶往嘴里猛灌了两口,直到里头一滴酒都倒不出来了,她才将酒壶砸到地上,飞溅起一地的碎片。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安倍晴明跟前,抬起双手挂到他的脖子上无力地笑笑:“童子丸,我不想连那须野的这点念想都失去,所以我不会离开,哪怕敌人是你,我们最伟大的阴阳师先生。”
“……”
男人揽过女人柔软的腰肢,两人的距离已近得不能再近,四目相交间他将她搂进怀里,好一会儿后开口向她承诺。
“我会保护你的。”
她却想煞风景地告诉他,一般向她说了这句话的人,最后都没有捞到什么好下场。
那晚安倍晴明未逗留太久,想来他是看两人儿时相识一场,她又与他母亲葛叶交好,才特意赶来提醒她。
但有些事避无可避,在酒吞童子回来发现藏酒都被她喝光之前,她总得守住那须野不被人类踏平。
这是讨伐军进攻那须野的第十五日,鸟羽天皇派来的最后一波援军均已到来,也正如安倍晴明所说,他们即将发动最后阶段的战斗。
讨伐军共五十万人,其中含有数千僧人、法师和阴阳师,他们势如破竹,直捣那须野深处,而鬼族的现任首领终于在那里显露真容。
那是个看似与人类无异的女妖,她容貌清丽,身姿绰约,身上披了件质地轻柔的外袍,手里的武器却是把平平无奇的木剑,而她身后是数以万计的妖魔,他们形态各异、张牙舞爪,此刻正狠狠瞪着他们所有人,没有半点退却。
面对这样的鬼族军队,几个为首的阴阳师很快发现了不对——
“这……这女妖根本不是玉藻前!”
“加茂大人不是说那须野藏匿的定是那只狐妖吗?!”
“罢了!事已至此!就算不是玉藻前!我们也要将这女妖拿下!”
没错,妖怪对他们阴阳师而言,杀哪个不是杀?何必计较那么多。
很快,讨伐军与众妖开始交火,普通人类与妖怪的战斗就跟以卵击石差不多,不会因为卵变多了就对石头有什么影响,可在阴阳师的加持下,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八百名阴阳师同时发动结界,试图将妖魔的攻击和行动全部拖延,甚至让他们无法动用法术和技能,而妖魔为结界所困只得选择肉搏,而这么一来,他们的实力就被强行拖拽至人类的高度。
那些阴阳师见结界已成,又立刻拨出半数以上对江九幺施以束缚,比起法术攻击,她本就更爱物理攻击,没两下便用木剑将那些阴阳师的法器打了个稀巴烂。
“女妖!受死吧!”
下一轮的进攻是三百六十名僧人,他们结出从中土偷学来的降魔阵法,化出三百六十根锁链,轮番向她攻来。
江九幺看得出这道具比阴阳师的结界狠得多,被缠住的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在大半的时间里,她都在与这些锁链缠斗,就跟大战触手怪似的烦人。
时间一久,她没了好耐心,手中的木剑在打碎其中一根锁链后幻化作扫把,她拿出了值日生的气势一个横扫天下将那些锁链全部打还给那些秃驴。
“喂!还有完没完?!”江九幺腾在半空中,她朝底下仍不死心的讨伐军将领三浦介义明与上总介广常喝道,“这里没有玉藻前!鬼族也无意与人类交恶!你们又何苦纠缠不休?!”
三浦介义明已身负重伤,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坚定地抬手指向女人:“住嘴!妖就是妖!我等杀妖是替天行道!”
江九幺听到这些废话火气也跟着上来了,跟这些榆木脑袋果然无法沟通,还是把他们打到闭嘴更直接。
可就在她打算动手的时候,一个低沉苍老的男声忽然在八百名阴阳师中慢腾腾地响起——
“将军说得不错,妖……就是妖。”
江九幺闻言看去,从人群中踱步而出的是个面如枯木的老人,他穿着黑色狩衣,走路时不断晃着身体,一副油尽灯枯的将死之相。
“……是你。”
她认出了这老头是谁,他正是当年追捕葛叶到信太之森的那个阴阳师加茂真臣,也是在玉藻前与巫女的故事中扮演苦情男二的角色。
“你竟然还活着。”
加茂真臣冷冷地笑了笑,他望着江九幺的目光既愤怒又贪恋,多年不见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今天……一切都会结束,就在今天!”
在他振臂高呼时,一道锁链从地底忽然探出朝江九幺迅速袭去,她刚要躲开,却发现这次的远比刚才那些更加迅猛难缠,锁链像是活物般探到了她的行动轨迹,几番调转后将她的脚踝扯住,底下的那些僧人立刻发动经文组成牢笼封锁。
……糟了。
她眉头紧蹙,知道大事不好,看来老家伙是知道她的存在,这些年也没有闲着,使出来的招数就跟故意克她似的。
江九幺的四肢无法动弹,而刚才已溃败的八百名阴阳师在满血复活后再次张开结界加持降魔大阵,将她牢牢困住。
鬼族众妖见主将被困,纷纷停下了交战欲向她赶来营救。
“大姐头!”
“别过来!我还死不了!”
加茂真臣见江九幺已被困住,他乐得忍不住捂嘴笑道:“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妖孽还怎么再顶着她的脸继续作恶。”
“……你他妈的有病吧!”
江九幺忍不住对他破口大骂,这老头脑袋里到底装着些什么?!偏执成这样真的不用去看大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