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咻咻……
钥匙在地面沾到了无数人的血,从一个个人的指尖划过,在无数人的心跳加速中,终于即将滑入那个蚁巢人的手中。
然而他的眼角才流露出一丝狂喜,近在指尖的钥匙猛地被一只脚踩住了。踩住它的人脸上蓦地露出得意的笑来,下一秒突然被扑过来的人撞得往前一个趔趄,钥匙又露了出来,那个蚁巢人手疾眼快,连忙抓住,脑袋缩回了门后。
钥匙到手了。
幸运者号的控制权彻底落入了手中,蚁巢人迅速关闭了几个动力炉,就如同被切断了电源一样,这列在空中前行的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缓缓地停了下来。那无论车上正在发生着什么都一直轰隆个不停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耳朵瞬间清净下来。
而火车的停下,告知了全车的人,蚁巢这边成功了。
那些仍然在为如何摘下手环而苦恼着的有钱人们,以及躲在各车厢的角落里等待着胜利果实的胆小的人们,惊呆了。
什、什么?
李今念差点跳起来,但她克制住了,因为事情还没完。净化区的人们依然人多势众,他们也有可能再将控制权抢回去。
第三节车厢内的军人们则还算冷静,他们已经预算到李今念之后可能会做的事,只要沈从的生命安全,那么他们基本能够接受。一切等解救出沈从,再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所以李今念飞快地将沈从从床脚弄下来,将准备好的绳子再次以蛇精病绑法捆绑在他的腰上和双脚上。
沈从瞪着她,很想说话,但是嘴巴被捆成了木乃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脑子里飞快想着李今念想干什么,却见李今念干脆利落地把他绑好后,咬着牙将他拖到了车头右侧的舱门口,划拉一下,将车门打开,强风立刻灌了进来,由于火车的外廊只安装到了头等舱,车头是一个流畅的火箭头形状,所以舱门之外并不是外廊,而是真真正正的火车外。
沈从还没反应过来,李今念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腰上,将他踹了出去。
失重感强烈袭来,他的尖叫无法从嘴巴发出,心脏瞬间仿佛要跳出胸口,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摔死了。然而很快绳子一紧,下坠感消失了,他下意识紧闭的双眼打开,发现自己被倒挂在半空中,血液哗啦啦地往脑袋这边灌,前所未有的屈辱感也随着血液灌进了他的大脑里,让他再一次愤怒难当,这个女人……这个女人!!
第三节车厢内的军人们满头大汗,一瞬间差点窒息,此时也才骤然松了一口气。然后他们听到李今念说:“现在,我要求你们全都下车,否则我就割断绳索,让外交官大人摔成肉泥。我承诺你们下车,我就把外交官大人慢慢放下去,不相信我的话的话,你们也可以尽早下去做准备,接着他。”
他们还能怎么样?只能将几根绳子放下去,一个接一个训练有素地滑下去,落在了五十米下方的地面上,下去的人立刻散开迅速去找灌木藤蔓等柔软的植物在沈从下面搭起垫子……
而火车上的其他乘客们急了,什么?这列火车上的军人们撤离了,那他们怎么办?!尤其是上流社会那些人,立刻就往前面的车厢里跑,他们终于后悔了,早知道蚁巢人真的能夺取动力室,他们之前就应该让保镖们过去帮忙的,不过现在应该也不晚,他们才不管沈从是死是活,赶紧让保镖冲进动力室把那女人干掉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跑了没几步,他们手上脚上的黑色枷锁就释放出了惩罚电流,剧痛再次让他们倒地,瞬间摔成一团,哀嚎声此起彼伏,绅士和淑女们狼狈不堪。只有少数人和少数保镖没有被扣上手环,得以幸免,但他们都没有空庆幸,因为恐惧已经将他们攫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群人行动和一个人行动的心情是不同的,战斗力瞬间锐减,让他们怕死的心情瞬间放大,以至于一时间都不敢往前了——尤其是那群小孩又冒了出来,挡在前面,每个人手上还抓着几个手环,用那一双双麻木漆黑仿佛闪着寒光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的情况下。
在发现穆多他们把手环扣到这些人身上,再看到女乘务员的操作后,李今念就让列车长把操作方式和权限密码都吐出来了。
李今念说:“我发现原来这个手环的最高档电流竟然高达5万伏特,你们说如果我按下去,女生们,先生们,你们还能不能活?”
五万伏特,足够一个人的心脏立刻停止了,倒地的人吓得纷纷哀求出声,在死亡面前,谁也顾不得面子。
“那么你们也下车吧。”
于是又有几根绳子绑在了外廊上。
部队的撤离,还有上流社会人士的撤离,让平民们慌了,于是他们也纷纷撤离了。比起和一群危险的把人肉当猪肉吃的蚁巢人呆在这列火车上,当然跟着大部队走比较安全。
停在半空中的火车上,一个又一个人影抓着绳子缓缓地滑落,乘务员们也抛下了他们不知生死的列车长和这列火车跟着离开了。
地面上的人越来越多,火车也越来越空,但李今念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盯着监控,听着火车上有没有动静,越是接近胜利,就越让她紧张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功亏一篑。
她的谨慎是正确的,确实有一位军人从车顶偷偷爬了过来,一下子差点儿从打开的舱门钻进来,好在李今念早有防备,飞起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他从五十米的高度坠下,水泥袋一样重重地砸在了他的战友们面前,立刻死去了。
两次突袭都没能成功,还损失了一员,让他们中的队长脸色一肃,心想,只能放弃了,那个叫李今念的女人很难对付,搞不好是可以坐上区长之位的强者,再继续可能得不偿失,算了,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沈从。
他们再没有动静。
下饺子一样一个又一个地通过绳索离开了列车,到最后落后的那些人争先恐后,生怕落在后面会遭遇不测。
而穆多这些孩子非常机敏地立刻将那些绳索都收上来,不跟他们有再爬上来的可能。
列车长见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苦苦哀求,李今念想到他做的奴隶贩卖生意,等割断了沈从的绳索后,直接将他踹了出去。
军人们的动作很快,已经搭建了厚厚的柔软的植物版消防气垫,毫发无损地接住了沈从,也便宜了这个老不死,不过他的位置有些差错,是砸在了边缘,应该有不少部位骨折了。
这里距离净化区搭乘火车都有两三天的距离,而他们只能步行,并且要风餐露宿,这么大一批人,要吃要喝,至少得走上半个月,李今念相信他一个老头,经过这样的惊吓受到这样的伤后,也活不了多久了,谁会容忍这个累赘太久呢?而且他还是罪魁祸首,是他让蚁巢人上车的,受尽惊吓到手的财富也没了的人们,需要一个发泄口。
这种垃圾,就该受尽折磨后死去,太痛快反而是便宜了他。
沈从被军人们扶起来,手脚的束缚被割开,下半张脸那厚厚的一层胶布也被割了开,他自己充满愤怒地扯了下来。他站起身,凤眼死死地盯着远在五十米高空上的火车车头,“李、今、念!很好,很好!”
他这辈子的屈辱,全都是她给他的!这事没完,他绝对会还回去,绝对!他倒要看看她能逃到哪里去,左不过就是蚁巢!
李今念并不知道沈从的心之所想,也不在乎,她正坐在车头上,通知蚁巢居民把火车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然后坐在驾驶座上继续研究这列火车的设计图,嘴里喃喃自语:“紧急备用设置……和净化区联络的信号发射台……安格斯网络屏蔽器……”
后面的门被打开了,李今念回头,看到了穆多。小男孩脸上还有血迹,擦拭状留在他的脸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她,里面的麻木冷漠似乎已经褪去了很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有些踌躇。
李今念想到他带着孩子们给那些有钱人戴手环的举动,最初两次被他当挡箭牌和出卖的事仿佛已经是几百万年前的事了,她笑着朝他招招手,在他慢吞吞走过来的时候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夸赞:“做得好,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勇敢的孩子了。”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穆多把手上拿着的一块面包递给她。
他这么一说,李今念才感觉到确实饿得不行了,于是接过来吃,“谢谢。”
穆多转身出去了,李今念一边吃面包一边又回头研究设计图,没有注意到小男孩通红的耳朵,和漆黑的瞳仁里浮现的点点愉悦和羞涩。
蚁巢人就像行军蚁过境一样,所过之处,各种食物都被搜刮得一干二净,至于那些钱和珠宝他们全都视若无睹。他们从小在饥饿中长大,几乎不知道肚饱是什么滋味,在蚁巢人肉是最廉价的东西,但是这种廉价的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吃到的,此时他们吃到一点水果皮,也觉得是人间至上的美味,要不是咬不动,几乎要把坚硬的水果核都嚼吧嚼吧吞到肚子里去了。
他们正狼吞虎咽,听到李今念的声音响起了,和对净化区的人说话的语气不同,柔和了很多,像温泉的水缓缓地漫过他们的心田:“医疗药品都在第六节车厢,受伤的人不要光顾着吃,去包扎一下。另外,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四个小时后,我们返程回家。”
虽然艾格斯网络的存在让沈从他们无法联络到净化区来救人,但幸运者号没有按时回到净化区,净化区那边一定会想到出事了的,所以他们必须尽快启程,确保等他们的救援赶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都回到了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