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计划很简单,等火车停下,车站上的楼梯放下,净化区人同他们开始交换货物的时候,杀死车站上的净化区人,夺取车站和幸运者号,然后载满战士,前往净化区。
先锋队是绝对忠诚的战士,继承了他们长辈的仇恨。然而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理解先辈的仇恨,也不认为他们这样做是对的。
“太可笑了,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区区我们这么点人,就想要打倒净化区?他们的武器有多可怕,难道你们忘记了吗?!”女孩拦住自己的哥哥,紧张又愤怒地说:“你们这是去送死!我不准你去送死!”
“先锋队清除车站和火车上的人完全足够,我们还有两个和虫老一样喝下了总统阁下的‘神药’的‘狂战士’,等我们结束后,三个区的军队都会出动,我们的人数不少。”
“哥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都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为了长辈的仇恨而战斗?我真的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对于妹妹的这份不明白和愤怒,兄长也很愤怒,“闭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秦家怎么会有这种自私的后代,我们的先辈是如何被抛弃,然后在这个黑暗的地底下苦苦求生,然后又是如何被净化区逼到绝境的?我们从小就听着这些故事长大,他们的仇恨就是我们的仇恨,打倒净化区重回蓝天下是我们的使命!冤冤相报?净化区冤在哪里?!你马上回你的房间好好思过,想不明白就别出来!”
被呵斥的女孩哭着被推到一边,她转头眼睛通红地瞪着兄长的背影,心想他们都疯了,她的兄长,她的丈夫,全都被洗脑了,长辈的仇恨是长辈的仇恨,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他们生下来就要被强迫去恨谁,就要为了他们的仇恨而活!凭什么!
秦山离开家,想到妹妹刚刚的那些话,有些不放心,于是找到正准备返回4区的虫老,对他说:“虫老,我妹妹孕后抑郁,精神一直不太好,她呆在这边我有些没办法集中精神,我想请您把她带到4区行吗?”
面对即将出战的战士的请求,虫老怎会拒绝?他同意了,于是秦山回到家中,将泪流不止满目怨恨的秦淼带出来,在虫老面前,秦淼立刻恐惧地如同收起了利爪的猫。
她被虫老带走了,走的是危险的地下河通道,原本任何人从这里走都是九死一生的,可是虫老不同,在他感觉到自己寿命将至的时候,他孤注一掷地喝下了楼瀛留下的几管还在研究当中的外来者提取物,他想的是如果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将死之人,若是活下来了,就继续守在楼瀛身边,直到他们的仇恨得以报复之后,结果他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了,虽然从此成为了一个怪物,但活下来了。地下河通道的侵入者一般也打不过他,所以他能从地下河通道往返于蚁巢的各个区。
在黑暗中,秦淼听着虫老那百来条足肢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哒的声音,感到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无法压下,太可怕了,这些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们将他们的仇恨灌输进下一代,仿佛是遗产一样逼迫后代接受,根本没有想过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凭什么要为了他们的仇恨而去送死?明明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她想着,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不行,她要想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和丈夫死掉,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要是他们都没了,她以后怎么办?
抵达4区后,虫老将秦淼安置在一个手下家中,没有带她去研究所。研究所的存在是机密中的机密,只有极少数最忠诚的人知道,也只有最忠诚的人的后代能在里面接受教育和工作,秦淼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他不知道,他前脚才离开,秦淼后脚就离开了,她偷偷摸摸来到了4区出口,疯狂摇摆着双手引起了车站内的人的注意。
“什么事?”
“我要告密。”秦淼小声地说。
秦淼被带到了车站,“我可以告诉你们全部的事,但是你们要保证我哥哥和丈夫的安全。同时,事情结束后,让我和我的哥哥以及丈夫到净化区生活!”
“好。”
“你发誓!”
“我发誓。”
“这就麻烦了。”净化区内,终于不再是姓楼的新任总统沉吟道:“也就是说,一直以来他们都在偷偷传承这份仇恨,现在蚁巢1区2区和3区有一大半的人准备对净化区发起攻击。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了。”
当幸运者号在3区停靠,秦山等先锋队冲进车站将车站工作人员全都杀死,成功夺取了幸运者号,3区内的战士们上车,途经2区时也停下来接上2区的一批战士,抵达1区时同样如此。他们怀着必死的决心,在高空中朝着净化区而去。
“伙伴们,记住!我们这一趟的目的是潜入净化区,所有人在进入净化区后能不打架就不打架,立刻散开往各个方向跑去!躲起来,活下来,成为内应,成为我们蚁巢的绝密武器!记住了吗?”
“记住了!”
净化区车站内,站台已经被封闭成了一个狭窄的空间,空间外,戴着防毒面具手执枪械的军队层层叠叠。
当车子入站,蚁巢人从车内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喷涌而出的毒气和无情的扫射。
“既然蚁巢1、2、3区大部分人都是反净化区的战士,那么我们就必须得采取一些措施了,否则今天这种事以后还会发生,如果没有蚁巢那个女人给我们通风报信,我们净化区内一定已经潜入了多名蚁巢人,他们躲在我们的人中,或许会发展成为一个大名人、大企业家,或者成为政府要员,或者成为……然后在某一天,导致净化区腹背受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必须得采取一些措施。”
于是,幸运者号重新出发,返回蚁巢1区,一条粗大的长管从车内牵下来,塞进蚁巢的入口,青色的毒气疯狂地灌入其中,毒气在地道内翻滚着向前,灌入一个个洞穴内。
对一切一无所知的人们看着自己被烟包裹,先是无法呼吸,然后头昏脑胀,然后痛苦地吐出白沫,浑身抽搐,剧痛着扭曲着死去。
他们尖叫着逃跑,可到哪都有它。
1区的毒气灌了两个小时,或许不能把1区的人全部毒死,但也差不多了。然后这列带来死亡的火车又去了2区和3区。
这一天,蚁巢1区2区和3区在极致的喧嚣过后,迎来了永远的沉默。
毒气在地底下久久不散,侥幸活下来的人们也很快接二连三地生病死去。
当虫老久久没有听到这三区的回音,带着忐忑不安的秦淼回来,看到的就是这飘满地道的死气和满地的尸体,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痛苦,肢体扭曲地摆成挣扎的姿态。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秦淼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些,她疯狂地想要冲进那迷雾中,被虫老抓住了。
虫老是从末日之前就活着的人,他一嗅到空气中的东西就明白是什么,立刻拖着秦淼后退离开。秦淼疯狂哭闹,挣扎着想要回去,声嘶力竭地吼着净化区,那一声声中充满了仇恨,字字句句简直呕心沥血。
秦淼是这三个区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忠诚的秦山的妹妹,且还怀有身孕,经历过这样的事,虫老认为可以让她进到研究所内受到好的照顾,安心产下这个孩子。
于此同时,他在调查为何会如此惨败收场,秦淼整个人精神已经不太对劲,知道虫老在调查后,更是战战兢兢,生下孩子后没多久便死去了。
孩子以烈士遗孤的身份在研究所接受抚养和教育,不出意外,以后他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也都会是研究所内的工作人员。
1区2区3区的消亡给蚁巢另外10个区造成了很大的冲击,不少信徒的信心开始溃败,恐惧在他们头顶盘绕,净化区的形象变得越发可怕,更可怕的是它显得如此如此的不可撼动。原本蛰伏的人们,蛰伏得更加深,深到彻底的将这份仇恨埋藏了起来,等待时间将它冲淡。
好在,在这样巨大的打击之下,并非没有好事发生。
当那个机器将那团闪耀的精神体从那个已经沉睡了百年之久的人体内抽出,缓缓地传送入另一具健康的身体内部后,所有人都紧张得无法呼吸,眼皮都无法眨动一下地看着他们的“总统阁下”。
“总统阁下”的眼睫毛缓缓地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
“阁下!”
“阁下!”
“……”
“阁下……?”他皱着眉,紧张而不解地看着围着他的这一大圈人,被他们狂热的眼神有些吓到:“你们是谁?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