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你又把我当成人了,我可是古城里的游魂野鬼呵!若让你一生来陪,姐姐自是愧疚……”
楚江童紧紧抱住眉月儿,急急说道:“眉月儿姐姐,再不准把自己当作鬼魅,原本,这世间就不分人鬼,只有人心的善诈之别,人有鬼心,其德自失,鬼有人德,其心不讳,你是这世间好多女子都比不上的……”
“小童,有你这番宽慰的话,姐姐便能放下这心里的‘鬼’了……”她弯腰鞠一捧水,让水顾自在指间一点点渗干。水珠闪烁,于温柔的水面发出叮叮咚咚的玉石相击之韵。
一个多么美好的月夜啊!
河的下游,两只可爱的小白狐,走走停停而来,待跃过河面,却悠闲地停下来,望着他俩。
过了一会儿,它们居然交额相蹭,久久不去。
“小童弟弟,快看它们俩!”眉月儿调皮的伸手一指。
“看到了,多么相配的一对!愿它们永生相携相悦,直到终老!”楚江童默默地望着它们,“人与人,兽与兽,皆遵循着这大自然的和悦规律,人与鬼,鬼与人,都寄情于这不灭的宇宙大道。”
虫声低鸣,河水潺潺。
两人的思念眷恋仿佛要从这一夜开始,再于这一夜结束。虽然,每月有一次相会,但相比起那辽远的思念牵挂的心境,却是太过漫长了。
眉月儿都是在鸡叫前便要离开这阳间,这是她没法改变的一个秘符。
目送走了两只可爱的小白狐,两人来到了河对岸的青石岩上,共赏一碧如洗的夜空,星辰稀落,仿佛是谁撒去的一盘玉珠。
在古城里欣赏了一番美景后,便悄悄回到家里。
楚江童白天早早将床铺收拾一新,被褥也特意晒洗过。爸爸说屋子里的臭脚丫子味儿,比生化武器还厉害,所以,连续五天来,不时的洒些花露水,同时点上去除异味的檀香。
幸好,屋子里还有一股浓浓的墨汁与画宣共同营造的气味儿,这样,心里才稍稍得以宽慰。
眉月儿从不挑剔,喜欢这个大男人的粗糙、洒脱。这个男人的身上,永远都洗不掉那种浓浓的特殊气味,那是一种泥土与植物共同生发的美好气息,没有了,反而感到很陌生。
屋子平时很乱,今夜却异常条理,一叠叠的画宣,整齐地排列在画案上,总有一张展开的长条画宣,静静地空白着,仿佛有着某种期待,几支粗细不一的毛笔,挂在画架上,笔尖松绽,如一朵朵倒垂的花蕊。
墙上挂着几幅近期画作,几幅山水,三两幅虫草,还有一些工笔、写意。
明亮的灯光下,眉月儿一幅幅欣赏,不禁夸赞起来:“小童弟弟,画作有些进步,诗词歌赋则相对浅显,不够成熟练达,还是多读些古典书籍为好,即会让你长进快一些!”
“姐姐,这正是我苦闷所在,胸辞简陋,诗词总是过于言表,没有深度!您看看,能不能为我写几首先秦的文赋?”
“姐姐也是读得多,写的少,况且才思拘于先秦诗礼,不如你博览群书,待日后吧!姐姐想好了,便为你作诗献丑!”
“瞧姐姐说的,总是托辞不露真相,待我画好那幅‘眉月儿’,你必须为画作题诗,否则我可不依!”
“几年前想画的画儿,直到今日,画宣却依然空白着,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哪里知道?”
“凡事随意而成,不可刻意而为,刻意必艰难生涩,难成洒脱不羁之作,小童,姐姐相信你,有朝一日,偶然得之必是脱俗之作!”
楚江童细细品味眉月儿的话语,不觉恍然大悟。
一人一鬼,熄灯而眠。
床笫缠绵轻摇,竟然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月光正中,山林里的鸟叫声也似乎小心翼翼的,生怕惊乱了这对情侣的恩爱欢娱。
每次,楚江童都意犹未尽,眉月儿也自然悟出了他的心境。越是不忍离别,越是感到此宵苦短。
“眉月儿姐姐,不要再回阴世了好不好?”这句话,不知重复过多少次,此时,心里总是怅怅落落的。
眉月儿更是无奈,阳间有阳间的规矩,阴世有阴世的统治,再想想,能够有机会与阳间的心上人相会欢娱,这又比那些在阴世中,没有自由的鬼魅强多少倍呢?“小童弟弟,会有那么一天的!姐姐再不走了……”
消失在眼前,就像仍然在身边,许多时候,都有这种错觉。
一人一鬼,已经情深意浓,无法离弃,正是:
虽非同生此世兮,盼共赴一生情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