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兆国说:“过几天,‘老大’从市里开会回来,就向你颁发代理袖子山镇党委书记的任命书,早做些准备吧!”
田之程终于打消了以往的顾虑:“钟大哥,县里不委派临时代理书记了?”
钟兆国望了一眼田之程旁边的小手包,然后盯着他的脸:“我倒是觉得,不如派个临时代理书记去主持党务工作,那样你也好说话……”
田之程想了想,叹道:“姚书记虽说在袖子山干的时间长,但他应该没什么大后台,要是他还正常工作,我还真是很被动……”
田之程临走时,拍拍身边的黑色小手包,没拿,就走向门边。钟兆国伸出食指点了他一下。俩人相视一笑,告别。
钟兆国出去送了送他,田之程坐在驾驶员后边,驾驶员早已恰到好处的降下玻璃,田之程双手平伸,笑容荡漾,车子驶出县委大院。钟兆国忙回办公室,将黑色手包拉开,里边有一张银行卡,密码则写在一盒进口超薄柠檬味儿的安全套外包装上。钟兆国轻笑了一下:这鬼头!
田之程在回镇上的途中,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钟兆国伸出的三根手指。第一根手指是最令他头疼的。这个楚江童,一只臭鞋子坏了满锅汤。
冬季的夜来得早,刺骨的寒风中,隐隐嗅到了炉烟的呛味儿,还有煮熟的肉香。这肉香,楚江童在很小的时候曾记忆深刻,但再深刻似乎也没有爸爸和爷爷更深刻。
楚江童提着一双皮鞋出了门,他就像履行一个职责一般,径直去了田乔林家。田家大院在村里仍然独树一帜,门楣不仅高,而且上边的字也与众不同:写着“田府”二字。楚江童轻轻放下那双黑色皮鞋,还故意去拍了两声门,这才嘿嘿笑着离开。
他随后去看了一眼爷爷奶奶,奶奶商量他再吃点饭,楚江童拍拍肚子:奶奶,你们这才吃饭,我都吃过了。楚江童还是接过爷爷递来的一个烤红薯,稀稀拉拉着吃完。
“走了,爷爷奶奶,这是俺妈让我送来的三百块钱——看来是赌资吧,嘿嘿。”奶奶张着没牙的嘴说:“可别这么说你妈!”爷爷却硬是不要,说有钱。
楚江童漫步于冬日寒冷的风中,想到爷爷被公安局抓去时的情景。
他开上车便去了镇里,已经盯了那家伙两天了,这个点,他应该正在镇政府前边的广场上打篮球,他是田镇长的司机。每天晚饭后便来打一会儿篮球,有是田镇长也来拍会儿。
这天晚上张司机很兴奋,连续投中了两个线外球。嘭噔嘭噔的篮球响声,更让楚江童坚定了多日前的决定。
楚江童将车停在远处,然后徒步走过来。
一个过路人仔细瞅着他,自言自语起来:“这老者,身材和腿脚真利索。”
楚江童双手抱拳:“多谢夸奖,老衲今年85岁了,你看像不像?”
过路人摇摇头说:“头发胡子是像,只是你的腰板和腿脚不像,像个壮小伙子。”
楚江童来到篮板下,一把接住从篮板上滚下来的球。
张司机一愣:“嘿,人老腿不老,投两个?我正好歇歇。”
楚江童心里好笑,自己这个假发套真是挺起作用。
篮球径直向着毫无防备的张司机的脸上飞去,嘭——击中鼻梁。
张司机一下子火了:“我日你孙女的,你他妈的往哪儿投哪?”
楚江童飞速拣过球,又一下,击中他的后脑勺。
张司机晃晃身子,这才闹明白是怎么回事,敢情这老不死的是来踢场子啊。
还没等他找准对手站在哪儿,脸上又连续挨了三十多球,鼻血流得一脸模糊。
楚江童照他双腿猛踢一脚:“听清楚点,如果再张狂,老子下次不是用球打你,而是……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楚江童扬长而去,张司机蹲在地上,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连球都没拣,就奔回家属楼了。
楚江童坐在车里,头仰在靠背上:“瘦弹簧,你的双胞胎脸型被我塑造出来了,老子总算出了这口气……”
楚江童还没到家,瘦弹簧便打来电话。楚江童一惊:“这么巧?”
瘦弹簧说:“楚兄,我那天的事想起来了,就是被鬼捉去了,真的!”
楚江童哈哈笑起来:“净扯蛋!”
瘦弹簧喋喋不休个没完。楚江童便挂了手机,回到家,爸爸不在家。妈妈正在玩扑克,满屋子的烟味儿。妈妈居然也学会抽烟了,眯着眼,任凭烟儿钻入眼睛也不躲闪,专注而专业的牌技,让她赌场得意,飞黄腾达,众牌友惊叹她是仙姑下凡,运通四海。
楚江童问:“俺爸呢?”
妈妈一边抽牌一边回答:“被田镇长请去喝酒了,人家行啊,都被镇长请去了……”
楚江童没再问,便去了画室,不禁疑惑起来:田镇长请爸爸,田镇长请爸爸……楚江童无意间打开网络,突然一下子明白了。噢,原来如此,田镇长对自己动手了。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田镇长有什么花招。
楚江童随即给爸爸发了条短信:老爸,别喝太多酒,早些回来!爸爸后来回了条短信:回谈!
楚江童料到爸爸一定明白田镇长的意思,平日里又没多少交往,一个镇长,平白无故地请一个老百姓吃饭,可谓是包藏祸心。
夜里,爸爸很晚才回来,虽说喝的酒不多,却能感觉得出来,他走路和说话都有点走形。
楚江童望着爸爸,爸爸的眼神总是不敢与他对视,隐隐地,楚江童嗅到爸爸的身上有股香水的味儿。
楚江童双手插进衣兜里,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