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山镇派出所里。
楚江童抬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问讯民警瘦长的手指,捏着中性笔轻轻点击着文件夹,与“犯罪嫌疑人”作无言的对峙。
楚江童眼球略有些呆滞,盯着墙上的一个泥点出神地遐想,英俊的脸庞上荡漾着一股坦然与镇定。
所长表情严肃,将帽子扣在桌边,一支接一支地吸着烟。桌上放着一枚一次性气体打火机,与烟盒上的商标极不相称。
本来嘛!有的人喜欢用烟的陪衬物来彰显身份,有的人则偏重于烟的价格,还有的人则只注重烟本身的气味儿。
所长的手机响了,正在通话,村支书田玉堂便在门外敲门。
所长迈着严肃的步子推门出去,楼道里传来几声寒暄,尔后便听见所长办公室的门被重重带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问讯员挺有时间准则,他的工作就是查明事实真相,无论用多长时间。而楚江童,则更不计较时间,唯一担心的是妈妈在家里频频看那块走得并不准的电子表——好在,她用蒸馒头的计时标准来计算儿子被带进派出所的时间,准不准,只计时,不记几点。
自己没理由恨田乔林,因为他有精神分裂症,问题是,如何查清田乔林是被恶鬼所控,还是自我意识的紊乱?
爸爸有没有这种倾向?
此时,眉月儿就坐在楼道里的排椅上静静等候,幸亏她是鬼,没人能看见她。她的心情很糟,真有点恨田乔林,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田乔林昨夜那一嗓子,为村里制造出的恐怖气氛不比鬼逊色。
村里人还算不错,他们冲过来后,打着手电,用一种较为友好的目光望着楚江童。树林里一片混乱的灯光,跟夜鬼赶集一般。
田玉堂和几个村人一致认为:楚江童是来救田乔林的,绝不是来为他上绞刑的。他有些生气地几次三番驳斥田乔林。
“大伯,如果他真想杀你,你还有喊叫的机会?唉!大伯,你说说你是美国总统还是什么国际名人呀,杀你有什么用?”
好不容易将田乔林劝回家,可他随后就报了警。
要不说派出所的工作不好干,大半夜,一个电话,将警车扯来,在林子里取了大半夜的证,又去家里寻口供,一真折腾到天亮。
田乔林一口咬定:“楚江童这是在报旧仇!”
所长办公室里,田玉堂啪啪地拍着脑门起誓:“所长,这个楚江童,是有点玩世不恭,不讲究外在形象,但是,我敢肯定,他绝不是一个坏孩子,嗨——我就纳闷了,我大伯他……哎,对对对,我大伯田乔林这阵子很反常,老是睡觉……”
所长一本正经地说:“田支书,政府讲的是原则,既不偏袒也不冤枉,放心吧!我们将取证作立案分析后,就在24小时内放人。只是,这个年轻人傲得很,一句话也不说……”
田玉堂走后,姚书记、田镇长、所长一起过来。
所长望了一眼田镇长,示意楚江童与他打个招呼,楚江童没眨眼皮,倒是看到跟在后面的姚书记时,笑了一下,随即又坦然而视天花板。
田镇长说:“楚江童,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父亲,但你得认认真真的将事情的原委经过说清楚,我也纳闷了,你深更半夜的不在家睡觉,怎么与我父亲去了树林子里,你们到底有什么问题非得去那里解决?”
突然,楚江童冷飕飕地目光盯住田镇长,只小小的一会儿,田镇长便顿时感到脊梁骨发凉,随即,推门出去。
姚书记坐下来,递给他一支烟,慢慢地说:“楚江童,沉默——只会为你带来更大的麻烦,为我们的工作带来更大的难度,今天,你必须把详细经过说清楚……”
姚书记站起来,临出门的一刻,回头望了楚江童一眼,目光中有点内容。
下午,楚江童被释放了。
田之荣在镇边的一处小饭馆里等他,喝了全羊汤。
她觉得很对不起他,楚江童则吧唧着嘴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一直在思考——事情的真相。
“小童,你又怀疑有恶鬼缠上了我爹?不会吧?”
“我不敢确定,不过,田大伯这些日子精神头不太好,你们也多注意些,免得出什么意外!”
“小童,你真让我敬佩,我认识的朋友中,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过奖了,田之荣,我爸爸也有些精神分裂,整天不睡觉,和你爸一样,受到惊吓所致!”
“什么?村里发生过什么?”
“噢,可能他们本身就胆小,倒不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不过,真得感谢你们能理解我!唉,最好的办法是将他们的病治好,而不是去责备他们!”
回到家,眉月儿对田乔林和田之程意见很大。
楚江童拍拍她的柔肩:“行了,不去计较就过去了,我觉得,田乔林只是受了刺激才这样的,而并非复活之鬼或是山间的鬼所为……”
“应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