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边走边自由自在地拍着手,好像时下人们练得拍手舞。
啪儿啪儿地响声,在巷子里回音,引起几只狗的吠叫。奶奶家的小黄狗刚才不知去了哪里,这时却冷不丁窜来,也不吠叫,张着口围着奶奶不停地转着,好像在追什么东西。
奶奶急了,啪地踢了它一脚,小黄狗老实了,一幅大受委屈的样子,径直奔向楚江童躲藏的地方。
“小黄狗,别急,你悄悄跟随奶奶,别让她发现……”小黄狗好像能听懂了他的话,立即悄悄尾随奶奶。
楚江童望着奶奶所去的方向,料到她一定是去自己的画廊。
于是绕到另一条村巷,抄近路首先到了画廊的院子,躲在破吉普车的后边,盯着路上。小黄狗摇着尾巴首先来到,窜到楚江童跟前“窃窃”私语,然后又窜回奶奶身边。
啪儿啪儿……奶奶拍手的动作很笨拙,一看就知道她不喜欢这种运动,那她究竟要掩饰什么?可以肯定,今晚奶奶一定是要找自己,有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楚江童没动,看看奶奶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了看到一个真实的结局必须首先辅助奶奶完成她的一步步过程。
小黄狗很聪明,若无其事地跟着奶奶,径直来到画廊门口。此时,天色已经黑透,南边工地上的工人们大胆地站在板房门口排队洗澡,粗野的笑骂声,时高时低。
奶奶一看画廊里没有亮灯,便趴在窗户上喊道:“小童,小童,奶奶过来看看!开门吧!”
楚江童躲在吉普车一侧,有心要出来,转念一想,不行!再等一会儿吧!
奶奶误以为楚江童在房内没听见,握着门把手转了一会儿,便回转身坐在门槛上等。
“奶奶,你来了哈!”楚江童一看,只好从车后侧出来。
“哎,小童,你没在屋里哪?我说喊你没动静!”奶奶的脸色很正常,楚江童便放心了许多,向她身后搜寻了一番,并无异常。
开了门,奶奶笑嘻嘻的,双手搓起来,好像又换了一种运动方式。
猛地,楚江童感觉奶奶有些反常。因为她的眼神总是在画廊里乱找。
“奶奶,你找什么?”
“小童,奶奶不找啥,就是想看看那幅什么画,叫什么来?上面画着几只“皮巴子”,还有一间破草屋……”在沂蒙山区,鸭子的土语叫皮巴子。
“噢!”楚江童顿时明白奶奶要找的正是《茅屋暮色图》,才要拿给奶奶看,但手一哆嗦,有点犹豫,因为这几天已经将它卷放收起来,总是挂着容易蒙尘。再说也为了安全起见,将它放到床下的一只木箱子里,还上了锁。
“奶奶,咱不看那破画了,你看这仙鹤多好看?”伸手指着一幅松鹤图。
奶奶不依,撅着嘴像个孩子。此时的小黄狗非常听话,站在门外的夜色中,警惕地盯着画廊里,它不安的眼神中,让人有种莫名其妙地恐慌,仿佛有个非常可怕的事即将来临。
人和动物有着各自不同的感知能力,许多时候,人没有动物灵敏,应该是动物所具有的特异本能吧!
楚江童眼睛再不敢离开奶奶,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附于她身上。
“小童,我要喝茶!”奶奶坐下来,摸摸咽部。
“好吧奶奶,您先稍坐!我去烧水!”楚江童说着话,提了一只铁壶去门外灌水,然后在柴炉上烧。他从不喝纯净水和用电烧水,总觉得有股怪味儿。
门外有个用泥抟起来的三足炉子,这还是奶奶为自己抟的呢,本地叫它“抱窝鸡炉”。仔细端详,外型特别像一只母鸡正趴在窝里孵小鸡呵!
刚点上火,楚江童感觉画廊里有点不对劲,小黄狗也围着自己拼命地乱窜,还冲画廊里发出呜呜地低鸣,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吠叫,这种备受压抑的叫声,让人更加疑惑和恐惧。
就在楚江童猛起身准备向画廊里奔去的瞬间,奶奶已经连蹦带跳地从屋里出来,径直奔到火炉旁——楚江童定睛一看:啊!奶奶你怎么把这画拿出来了?
此时奶奶的手里握着那幅《茅屋暮色图》,几乎毫不犹豫地一下投进火炉,咣当一声,铁壶被捅翻在地。
火苗子纷飞而起,如一群飞闪的小火虫。
楚江童急了,一把抓住奶奶的手臂,飞手夺出画轴,还好,刚放进火炉中,并没有引燃。
奶奶见没有引燃画轴,冲上前,脸型扭曲,下巴向一旁歪斜,嘴里又含混不清地吩咐道:“xxxx——xxxx——”
以前听老人们说过:若是有邪气附身,你跺跺脚,呵斥几声,八字硬的人会把粘附在身上的邪气吓跑。
突然,楚江童大吼一声:“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给我听话!”
随即咚咚跺几下脚,真奇怪,奶奶的脸居然一下子恢复原来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小童呵,你咋了这是?要烧了这画吗?”奶奶不解的问。
楚江童有点担心,分不清奶奶此时是真恢复了还是装得!邪气偏偏看中了奶奶,或许,她身体虚弱的缘故吧!
不经意间往吉普车的顶上一看,那里怎么蹲着个红呼呼的东西?尾巴长长的——当再次仔细看时,车顶棚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