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清韫醒来已经8点了, 这个时候穆卫军早就走了, 萧清韫心里有些空。
昨晚穆卫军放开了手脚, 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她才知道之前他有多克制。
本来还想着要送送穆卫军的, 但终究抵不过身体的疲惫, 睡得死死的, 连穆卫军什么时候起床的都一点感觉也没有。
也好, 免得哭鼻子让他笑话。
萧清韫把脸埋在被子里,满满都是穆卫军的味道。鼻子有些发酸, 明明以前算是个很独立的人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
这就是军嫂的婚姻,它给了你保障, 但也要你适应孤独。
穆卫军走了, 萧清韫除了有时感到不习惯,日子并不难过。
穆家的家庭氛围算的上很不错了。虽然两个嫂子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有一些小的摩擦。但因为生活比较富足,各个小家也有着自己的存款, 公婆又不是难缠的人, 所以大的矛盾却是没有, 总的来说还是很和谐的。
加上萧清韫在家里“超然”的地位。同辈的没有人找她麻烦, 高一倍的穆达山和李大妹两老,因穆卫军的原因,偏疼她还来不及呢。因此, 萧清韫日子过得比在知青点还轻松,至少不用自己挑水,就连煮饭洗完等家务都很少做。更多的是看看书,作作画,过得很是悠闲,一点也不像是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
时间就这样滑到了1976年2月9日,早上6点,萧清韫起床洗漱好后,照例打开了收音机。
刚一打开,一道低沉、悲痛的声音便响起:“......中央□□委员、中央□□常务委员会委员、中央委员会副主席......因患癌症,于1976年2月8日9时57分在燕京去世,终年78岁......”
萧清韫有片刻的怔愣,她......一定是听错了。
可是,新闻是循环播报的,她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的,总理......真的去世了。
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萧清韫也不知道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只有一个念头:到底还是来了,仅推迟了一个月。
早上6点40分左右,队里的喇叭传出一道紧急通知,让穆家坪大队的大队长、书记、会计、各小队队长等人到大队办公室开会。
李大妹纳闷:“这是有啥子事?这么急,一大早上就喊你们去开会。”
穆达山也疑惑,不过还是进屋拿出本子、笔,说道:“去了就找到了。我先走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没回来,你们就先吃,给我留起就可以了。”
两老的声音有些大,萧清韫在屋里听到,她心里估计跟总理去世有关,就出了屋,喊了声:“爸,妈。”
她声音有些湿意,带着鼻音,一听就刚哭过。
李大妹听出来了,急道:“清韫,有啥子事撒?囊凯哭了?”
穆达山也停住脚步,关心地看向萧清韫。
萧清韫知道两老误会了,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妈,爸,我莫事,就是......刚才听广播,里面说......总理去世了!估计队里喊爸他们去开会就是说这个。”
“啥子?!”穆达山和李大妹不敢置信地大声叫道。
穆达山声音有些颤抖:“清韫,你说......总理去世了?!”显然有些不想相信。
萧清韫也不想相信,但这是真的,点头道:“对,总理在昨天早上因病去世了。”
院坝里一时寂静无声,包括刚出来听到这个消息的穆卫国、穆卫民和赵小雨。每个人眼眶都发红,脸上是真切的悲痛。
过了片刻,穆达山抹了一把脸,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先走了。”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大队办公室走去。
7点半左右,队里的喇叭再次响起,这次喊喇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噎,内容,果然是总理去世的消息。
从这一天起,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里,队里都一片沉静。
穆家坪的人很信“烧七”,虽然现在不能明目张胆地点香烧纸,虽然不能亲自去送总理最后一程,但穆家坪的人们也用自己的方式祭奠着这位令人爱戴的总理——真心的哀悼,没有争吵,把喜事推迟......
就连杨美丽在农历二月十六,也就是阳历3月16日这天,终于生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儿子——穆青书,而穆家没有办“洗三”,杨美丽都没有闹,只抱怨几句她的宝贝儿子吃亏了。
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们,他们可能贫穷,可能愚昧,但却有着最真挚的感情,最质朴的心。
“七七”过后,队里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在此期间,萧清韫分别收到过萧斌和穆卫军的各两封信。
不知道什么原因,萧斌的信也变成了一月一封。信封里,一如既往的寄了票和钱。不过票没有了粮食票,只有布料和副产品的票。钱更是变成了每个月30元,基本赶上一个普通工人一月工资了。
信里的内容也稍微变了一些,除了嘱咐她想要上学了就联系他,更是叮嘱她受了委屈不要忍着,一定要给他说。最后照例是希望她多跟他联系。
萧清韫看着信,再看那些票和钱,心里五味杂粮,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回信。不说其他,笔迹就是个大问题。就连穆小佳都无意中说过她写的字变了,当时萧清韫真是吓出来一身冷汗。
穆卫军没见过“她”以前的字,所以不知道。而没有深交的穆小佳都看出她笔迹变了,更不用说对女儿了解很深的萧斌了。虽然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想到是换了个灵魂这样的原因,但萧清韫觉得还是谨慎为好。所以现在萧清韫正在照着记忆努力融合两者的字体,以后就算说是练了另一种字体的原因,笔迹也是有迹可循的。
而穆卫军的信里,果然提到了暂时不能随军,但没有细说。剩下的几大篇信纸都是一些日常琐事和想萧清韫的话。从中不难看出对萧清韫暂时不能随军的遗憾。
尽管萧清韫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遗憾,不过还是回信安慰了穆卫军,并把自己的日常生活也写进了信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三月的最后一天,午饭后,萧清韫还没到上课的时间,正帮着李大妹、赵小雨一起筛米里面的糠,挑各种豆子里面的小石子。乔怀念、杨幼功和韩思云三人就一起来了穆家。
萧清韫有些惊讶。现在的人们还是比较保守的,为了避嫌,萧清韫一般只是有时给几人拿一些东西的时候才去知青点,而三人也从没来过穆家,这次竟然一起来找她。
“你们有啥事?”萧清韫不客气地问道。
“看看,看看,这是啥态度?莫事我们就不能来找你撒?”韩思云怪叫,又装着委屈地朝一旁的李大妹喊道:“李孃,你看清韫这样子哟,这是不欢迎我们来你们家哟。”
李大妹笑呵呵地道:“欢迎欢迎,你们啥时候来,我们都欢迎。”
赵小雨也笑着道:“欢迎的很呢,我这就去给你们泡壶茶来。”说着就要起身。
乔怀念赶紧拦道:“赵姐莫去,我们才吃了稀饭来的,一点儿都不渴。”
杨幼功也赶紧道:“就是,赵姐,莫忙了,泡了也喝不下,莫浪费了。”
韩思云笑着说道:“赵姐,我们这会儿肚子里才灌了几大碗稀饭下去,走起路来还哐当哐当响,你就莫再给我们灌水了。”
韩思云这样一说,众人忍俊不禁。赵小雨见他们不是客气,也就不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