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比较了不起的事情。
而且此次前往书录院共有十一人入书海,破初境的却只有他一个。
这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因为他是继李休之外第二个正是迈入修行一道的书院弟子。
不算李休,他便是第一个。
“我入了书海,侥幸破了初境,他也进了书海,许是瞧我入境着急了些,也打算强行踏足修行门槛,因此受了些伤,此时却来怪我。”
齐元彬手腕轻转,那把扇子煽动间带起了两阵春风。
但此时尚在冬日,这两阵春风便显得格外舒服。
李休又看了一眼那把扇子,然后将视线放在了陈思宁的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寒门子弟。
他的皮肤有些黑,眉毛很浓微微上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透着难言的倔强。
“你呢?”
李休问道。
陈思宁抿了抿嘴唇,沉默了片刻然后方才开口:“观苍石的机会很难得,所以我很重视。”
“那日书海内出现了一条破船。”
他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描述着那条船的样子。
断了一半的桅杆,船体破裂,风帆只剩一丝,上面摆着十几个浮灰的黑坛子,书海内没有风,那条船却向着他们飘了过来。
停在了一众人的面前。
“梁秋曾说过,船上的黑坛子便是机遇,只是船随时会消失,能否上船看的便是造化,我踏上了那条船,然后被人拉了下来,掉进了书海里。”
陈思宁声音中带着愤怒,虽极力在压抑,终究无法完全遮掩。
“如此说来那条船真的很破。”
李休听了后,轻声说了一句。
这话不是重点,所以没人知晓他到底什么意思。
大唐建国百年时有一任万年县令名叫刘方,一日刘方坐在公堂与账房对账,前街外响起了鸣冤鼓的声音,连击三声。
片刻后衙役带两人进了堂内。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
女子说男人不安好心,觊觎她半月有余。
男人说女子窥伺他百亩良田,几次暗示不可得后便恼羞成怒,索性对峙了公堂。
各有各的说辞,而且这种事谁也拿不出证据。
刘方听了后却是直接让衙役将二人架了出去。
因此被街头巷尾传开称之为糊涂县令,但后来上一任唐皇听了却大笑几声并嘉赏了刘方,而且还赐了个车骑将军的武散官。
因为有些道理是辨不明也分不清的。
这些事要等到日后才可见分晓。
后续也证明了刘方是对的,男子觊觎一个女子通常不会罢手,尤其是在尝到了没有证据得到不定性的甜头之后便更不会罢手,反之对女人来说亦是这般。
在刘方的暗中查访发现,接下来的月余时间几乎全都是女子去找男人,男人拒之门外或是彼此争吵。
通过月余观察后刘方果断上门拿下了女子,并以轻敲鸣冤鼓的罪名拘役三月,打二十板,罚银五两。
此事就此结束。
但其实因为刘方对那男子的印象不错,二人曾有交集,所以才会把暗中查访的重心放在了女人身上。
说到底还是个亲疏远近。
而如今齐元彬与陈思宁也是各执一词,李休则代替了那个县令的角色。
不同的是双方对他来说其实还谈不上亲疏远近。
齐元彬代表着高士,陈思宁代表着寒门。
这里聚集着几十个书院弟子,李休的选择便等于是在分化寒门与士族。
要么站在这头,要么站在那头。
齐元彬看着他,嘴角含笑,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李休怎么选,如何选,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陈思宁也在看着他。
这其实并不难选。
“人生做很多事总要讲些道理,比如先来后到,比如夏日花开,冬日落雪,这些都是道理。”
“但这些其实都是些废话,既然分不清,辨不明,不如打一架来的痛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