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错,书房的窗户开着,阳光带着清新无比的空气从外面吹拂进来,桌上的纸翘动着边角。
李文宣迈步走到了他的身侧,低着头仔细的打量着这幅字,脸上的满意与钦佩之色越来越浓。
“君子不争,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李文宣的眼神很亮。
“好在哪里?”
“好在形,好在意,好在其深意。”
这就是三个好字所包含的内容。
“当年母后过寿,子非便写了这一副字作为寿礼,现如今还在皇宫之内高悬堂上,每每看到都让人心旷神怡,不能自拔。”
李文宣拍了拍手,有些感叹。
“当年子非仍是书院的学生,还未曾去过边疆,因此写这幅字的为了更重其意,君子不争四字搭配上子非独有的洒脱与傲意显现出了世上少有的风骨,还有睥睨天下的意气风发。”
“本王在书法一道也算是浸淫许久,但论起形意神来说,差子非远矣。”
摇了摇头,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而后指了指桌上的这幅字继续说道:“至于崔大人这幅字与子非则是大不相同,虽说都是同样的君子不争四字,但无论是笔法还是笔力都截然不同。”
“子非的字如同梅岭内飘飞的花瓣,狂风下弯曲的绿草,随性而为,水到渠成,从不刻意所求,信手拈来,注重意和神,往往能够在不经意间将整幅字推到一个让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而崔大人下笔苍劲有力,笔画刚正,笔锋犀利,整幅字上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完全是军中的手法,君子不争四字就像是锋利的长刀一般直入人心,好,实在是好字。”
李文宣正色道:“小王虽然眼拙,却也能看出崔大人此幅字并不逊色子非那副,二者难有高下之分。”
他的神情很平静,脸上甚至还有笑容残留,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很欣赏这幅字一般。
崔崖思看着这一幕,心下微沉,口中却是笑道:“殿下过谦了,如果在书法上没有很深的了解的话,是绝对说不出在这样一番评价的,索性今日闲暇,下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殿下可否解惑?”
“崔大人但说无妨。”
窗外的风卷过枯黄的叶子在院中晃荡,一位端着水盆的下人看了一眼然后匆匆而过,片刻后便又有一人拿着扫帚赶了过来,将飘忽不定的叶子扫走。
院内重新恢复平静。
崔崖思举起了那副字,然后看向了李文宣。
“殿下可知晓君子不争四个字有何含义?”
这四个字很好了解,便是街边仅是粗通文墨的代信先生也能知道,更遑论唐国二皇子呢?
“自然知晓。”
李文宣的眼神有些变化,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
“既然知晓,那殿下为何还要去做呢?”
君子不争,指的自然是那个位子。
无论是当初子非所写还是现在崔崖思所写指的都是同一件事。
大唐很强,所以只能从内部瓦解,如果君子不争,皇后放手,整个大唐上下一心的话,李休又何必来走这一遭?
那些人又怎么敢堵在两开河与子午谷?
“这天下的道理有很多,知道这些道理的人更多,但遵守道理的又有几人呢?”
李文宣侧目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愈浓。
两个人的视线彼此对视着。
“何况君子不争,本王也算得上君子吗?”
第259章 很蠢的一番话
君子不争,首先着重的是不争,然后才是君子。
何谓君子?
上古大文圣曾经为君子二字定下了广义,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无惧。
自上古流传至今君子二字又在许多层面被细分成了许多形象,比如行为坦荡,重意轻财,不立危墙,谦逊守礼,往大了说治国平天下,往下了说是修身与齐家。
但从没有人能够详细解释这简单的两个字具体有什么含义,子非行为浪荡,爱去花楼,但他是众所周知的君子,李休骄傲自负,生性淡漠,但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也称得上是君子。
这两个字本就矛盾,所以便有了伪君子三个字。
后来潜移默化当中有一种说法最被人所认可。
君子是一种态度,对己,对人,乃至于对待这个世界的一种态度。
陈临辞性情高尚,淡泊名利为君子。
醉春风独饮相思,甘愿赴死亦是君子。
但现在李文宣却说他不是君子。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容,眼中的神情却极为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