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最是心善了,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夫人更疼爱姑娘的了,只是夫人也要保重些自己的身子,别因为姑娘而担心坏了自己的身体。”
柳氏惯是爱做面子功夫,每次都要在挤兑完孙佳玉之后还要做出一副慈母的嘴脸。就是怕有人背地里说她欺负原配的女儿,实际上好与不好谁的心里还没个尺量的呢。
果然红棉这一捧,柳氏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满意的点了点头,才正眼的看了被晾在中间的乙儿。
而乙儿从进屋起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好似在走神,她不爱听她们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既无趣又没意思,双眼木讷的不知道在看何处。
柳氏的脸色马上就挂了下来,她刚刚的话都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是为了看看听到这话她会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这傻子,不止是没有反应,甚至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你就是大姑娘救回来的那个傻丫头?”
“好没规矩的丫头,见了夫人也不行礼,夫人与你说话竟然也不回话。”
红棉走到乙儿的身后用力的要往乙儿的背上推去,说来也是古怪,乙儿像是有感觉似的往旁边慢慢的挪了两步,还是笔直的站稳着,而红棉却险些因没站稳而向前跌去。
好在乙儿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没摔的太难看。红棉非但没有感谢,反而还记恨上她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走回了柳氏的身后,心里有些疑惑,这个丫头确实的有些古里古怪的。
乙儿歪了歪脑袋,这人还真是奇怪的很,走到她身后那么大的动静,还想推她吗?她又不是傻子!
柳氏不耐的挑了挑眉,这个傻丫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权威,现在竟然还不回答她的话,她就知道孙佳玉身边的人总是有些古怪。
果不其然,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傻子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一般,接着又摇了摇脑袋,突得伸手指了指自己,“是乙儿。”
什么乙儿?她是说她叫乙儿?这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就听到她认真且郑重的又加了一句,“不是傻子。”
柳氏还以为能听到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得来的就是这么一句,冷笑了一声。
甚至屋内的其他丫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她还能不是个傻子吗?
尤其是她说话的样子和行为举止,就连柳氏也在心里忍不住的盘算着,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这真的只是个长得好看的傻子?
但是一想到她在自己面前两次顶撞她的样子,又坚决的否定了,她一定是在装疯卖傻。
而且管她是真傻还是装傻,都要让她好好长长记性,有的人不是她能轻易惹的。
“原来叫乙儿啊,今日我叫你来呢,是要好好安排你的活计。既然你是大姑娘救回来,到底是入了我们孙府,吃住全依仗府内开销,若是让你什么事都不做,想来你也内疚。”
这一句乙儿像是听懂了,她说的很有道理,其他人都有事情做,只有她每天闲着,这样不好,于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柳氏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你也是这么认为的,那正好,每个初入府里的丫头都是从最基础的杂事开始做起,尤其是你还什么都不会,我作为当家主母,理应有责任教导好你,我说的对吗?”
乙儿像是认真的思考了片刻,然后又点了点头,她说的真的很有道理。
“既然你也认为对,那就在你学会怎么做个丫鬟之前,就留在我的院子里吧,吃住都和其他人一样,只一点,干不完活可不能休息。红莲,带她下去吧。”
柳氏挥了挥手,既不说干什么活,也不等乙儿再有什么回应,就喊了另一个丫鬟,直接把乙儿从屋里带了出去。
红棉让屋里其他的丫头退下之后自己给柳氏捏着肩,“夫人,奴婢瞧着这丫头倒似真有几分痴傻。”
“呵,她以为我是这么好糊弄的人吗?想要在我跟前装傻扮痴是这么容易的吗,她且等着,别让我抓到她的狐狸尾巴。”
红莲带着乙儿七拐八绕的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塞了她一把扫帚。
“夫人说了,这院内积雪太厚,一不小心就会有人踩了滑去,你要雪就从最简单的扫雪开始,今日若是此处的积雪未能清扫干净就不得休息。”
说完像怕被染上什么病患一般,嫌弃的拍了拍手,往来的方向快步的离开了。
乙儿抱着手里的扫帚,四周环顾了一下这个所谓要扫雪的地方,真的是非常的宽敞啊,而且因为背阴又有高高的院墙挡着阳光照射不到,雪根本就化不了。
再往前就是院墙,是府里一个根本不会有人经过的角落,整个地方就只有来时的一条小小的石子路能通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大道,就连鸟兽都不愿来的地方,更别说是有人会不小心经过了。
乙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扫帚,这个东西她记得,很是不简单,她那天看春兰用过。
尝试着学着春兰的样子往雪堆上挥动了几下扫帚,只见顶上的一层雪沙轻轻的扬了起来,但也只是一层雪沙,若是成堆的积雪该扫到何时……
但乙儿却觉得很有意思,原来这个东西真的是有作用的,看到扬起的雪沙还忍不住伸手去接。
甚至咧开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称得上开心的神情,她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接触到过这种东西,而且还这么的有意思。
太阳已经日落西山了,柳氏的院子里因为孙勤和没回来,就喊了孙佳沅陪着她一道用膳,早早的就摆了饭。
用过晚膳之后,柳氏和孙佳沅说了一会话,孙佳沅如愿的得了朵好看的绢花就开心的回了自己院子。
柳氏则坐在烛火下翻看账簿,红棉从小丫鬟手里接过热乎乎的莲子羹端到了柳氏的跟前。
“夫人,刚刚监督的小丫头来说,那傻子还在偏院抱着扫帚扫雪呢,是要让她回来明儿再去,还是……”
柳氏放下手里的账簿,尝了一口莲子羹,“太甜了些,记得下回少放些红糖,至于那傻子,就随她去吧,她若是回来了,你给她安排个地方,若是没回来就给她丢几个馒头也不用麻烦了。”
柳氏的下一句话没有说,但凡不是个真傻子,总会装傻充愣的找个由头回来的,也就知道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了。
红棉马上就明白了柳氏的意思,露出了一个意会的表情,心里开始盘算把那傻子放哪个丫头房里合适,全然没有想过她会一直不回来的可能性。
而此时的府内各处都点上了烛火,乙儿所在的偏院由于太过偏僻,平日里也不会有人夜里经过,所以只有院墙的对面点上了几盏灯笼,有些烛光照了过来。
微弱的烛光下,乙儿的背影倒映在洁白的雪地上。
乙儿看似用力的把扫帚往下一压,扫帚头上细碎的竹枝以肉眼可见的力度,在同一个位置上轻轻的拂过,扫起一层的雪沙。
低头往眼前的积雪看去,竟然还和晌午时那般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