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连续的算了几卦,有的不用算,光用眼看就能看出她的心事,而有的则需要用到她的铜钱。
正准备往下算的时候,乙儿微微的抬头看向了人群的后面,杏儿看到她停下来也忍不住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姑娘,您在看什么呢?”顾大人好像也不是这个时辰回来的,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有人来了。”乙儿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好似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乙儿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几个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带头的是个长着方正脸的年轻男子,他们不认识,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尖嘴猴腮的年轻人,杏儿就认得了!
“姑娘,是他!那日在这闹事的人,后来被顾大人丢出去的那个!”
乙儿点了点头,暗道了一句,终于来了。
杏儿却露出一副崇拜的样子,甚至从语气里都能感觉到她的敬佩,“姑娘您说什么?您难道已经算到他们会再上门吗?”
“这还用算吗?这人不是看着就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吗,这种人受了气难道会忍着不成?而且他还自报了家门不是。”
杏儿马上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崇拜,姑娘可真厉害!这种细节都想到了!就是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呢。
“对了,上回他说他姑父是谁来着?”
“司天监的李监正,李家……”
乙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带头的人,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往外咬,不枉费她在这算卜多日,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叔父:这个就是乙儿口中长得好看的柳品尧??怎么还没我一半好看啊!
☆、惊蛰(五)
李天诺听说在这摆摊算卜的是个年轻姑娘, 也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还是个相貌极好的姑娘,所以他是有过心里准备的。
可同样看到乙儿的李天诺却是一愣, 他还是头次看到相貌如此好的女子, 她不用说话光是这么站着,看着你, 就好像万千的风景皆入你眼中。
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样的人会是表弟口中无礼闹事之人吗?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下一秒乙儿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神情淡然可眼底的轻蔑却还是被李天诺给看到了。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这个姑娘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呢, 他们明明是不认识的,还不等他思绪转过弯来, 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上到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四下看去, 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不过是一个弱小的小姑娘,竟然会让他生出一丝的畏惧之色来。
这可是连见到他父亲时都不会出现的压力, 她到底是谁?
“表哥?你怎么了?”看到李天诺的失态, 郭晨飞心里想起了那日的丢脸的过程有些不安起来。
但他之所以会挑今日, 就是知道今日殿试,顾洵一定不会在府上,拿捏一个小姑娘还不是随便的事情,怕就怕自家表哥坏事。
给自己壮了壮胆, 轻轻的推了推李天诺一下,李天诺这才从震惊中晃过神来。
目色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颤栗之感。
“这位姑娘,可是认得舍弟,听舍弟说你曾当中羞辱我家门楣,不知可有此事。”李天诺目光灼燃的盯着眼前的小姑娘,只希望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不是的答案。
杏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好啊,她就说怎么这个男子又来了勇气上门了,原来是找了靠山就来找丢掉的脸面了。
“姑娘,顾大人不再府上,咱们要不忍一忍,这种地痞无赖惹了也是平白自己糟心了。”
杏儿倒不是性子弱,只是怕乙儿会吃亏,到底是来者不善看着就是来找茬的。
乙儿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无碍,就算是他老子来了我都不怕,何况是个小子呢。”
杏儿啊了一声,没有听懂她家姑娘口中的老子和小子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感觉姑娘好似认识今日来的这人似的。
乙儿嘴角轻轻上扬,他们何止是认识啊,当年李监正不过是他祖父的学生,可惜资质普通,根本及不上当年她的父亲姜裕恒。
当年姑祖母当政之时,其实姜家一向都循规蹈矩,并没有因为出了一位摄政皇后就为非作歹嚣张跋扈,甚至因为姑祖母当政的关系,一直都谨小慎微,生怕会祸及后代。
所以当姑祖母病逝之后,先帝亲政,虽然很想直接拿姜家开罪,却苦于没有借口。
而当时还只是司天监的一个小小监丞的李监正,从祖父与父亲的谈话中知道,不日将会有天火降临,乃是天降预警。
李监正则不知何时与先帝搭上了线,在祖父上表之前,提前整理出了一份所谓的姜家祸患朝纲的命书,以天象为据天火为证。
字字珠玑,控诉姑祖母是祸害大周之妖后,正中先帝下怀,天火又如期而至,更是坐实了姜家祸乱朝纲的罪责。
若不是姑祖母是□□皇帝钦封的皇后,又早已与□□皇帝同葬皇陵,先帝无法夺她封号毁她衣冠,只能将罪名都落在了姜家全族之上!
甚至在姜家获罪之后,姜字就在当时成了忌讳,知道这件事的人将事情烂在了肚子里,带进了棺材,以至于如今的人们提起天象玄学大师只知李家,不识姜家盛名。
祖父获罪那日,还在司天监整理编撰大周朝历代以来,最全的天文历法之著,名曰《天道》。
直到最后的那一刻,祖父也还是没能完成他一辈子的心血,在司天监被人以灾星祸国的罪名所拿下,走的时候就是以那样的目光看着当时的李监正。
李监正贪婪又害怕,在祖父走后偷了《天道》的手稿,等到姜家彻底获罪,族中子嗣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之后,拿着这本重新编撰好的《天道》成为了新一任的监正。
也许是因为害怕和心虚,李监正从此常住司天监,很少外出与其他官员打交道,使得司天监名声在外,他这位李监正却一直默默无闻。
甚至除了一些当年的老臣,很少有人见过他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代价吧,偷了别人的东西,害了别人全族之后的罪孽感,将一辈子的让他活在恐惧之中。
乙儿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当时抄家的场面,却多次在父亲醉酒之后断断续续的听完整了这个故事。
父亲很少会在清醒的时候说起姜家,他不希望乙儿也活在仇恨和悲愤当中,所以都是一个人承受着痛苦。
可说来也奇怪,乙儿是在离了京师的那年冬日出生的,按理来说她是记不得这些事情的,就算是父亲醉酒,她当时也还年幼,不应该会记得这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