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的失败和死亡,原主表现的十分坦然,或者对顶着太子头衔兢兢战战生怕行差踏错的他来说,这反而是一种解放。
周承弋本来便是一个局外人,也从未想过再次入局,对沈娉没什么实感,也不知道是否应该横插一手。
他无比清楚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对女主光环这种东西也颇为不以为然。
但目前来说,他处境不尴不尬,前几天才被皇帝借机叫去敲打了一番,若是要做什么,现在也不是时候。
这么想着,周承弋就暂时先将事情放下。
见过殿下。沈娉看到他也是顿了顿,随后泰然自若的行了礼,怡怡然坐到石桌旁。
周承弋这才发现她手中竟然拿了一本书,简单绘了两笔水墨的封面或大或小的写了好些字,集体簇拥着浮生恐迟暮,游夜梦长安这飘然雅致,颇有仙风的十个字。
这封面的精彩提要,自然是符谦为了更好的卖书而琢磨出来的。
比子固先生说的时间还要快,杂志刚出第二期,京城脚下就争先恐后冒出许多跟风的,甚至有不要脸的连封面都挪用过去,就改了封面诗句。
这年头活字印刷并不是谁都能用,抄书这个行业很是发达,别说什么版权法了,古人连版权是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被作者掌握且垄断的,只有句读。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句话放到如今便是一千个夫子能有一千个断句。
口口相传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种种教学方式妨碍了文化的传播,但却无形之中抬高了文人的重要性。
这也是为什么周承弋推行标点符号,会被以宋绪文老先生为首的文人抵制,认为是数典忘祖。
经过前期的试水,这一期的封面已经很好的掌握了度,除了还没有彩印,封面图也比较潦草外,已经有了现代小说刊物的雏形。
在封页的最右侧,还用隶书标注了第四期,盖了个卯字红章,据说集齐十二天干红章,买新一期的杂志可以只支付七成的价格。
这不就是类似于积分打折促进消费的手段吗!
周承弋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又忍不住感慨: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都是有马x或是马xx的。
符谦真不愧是一代奸商,一旦把时代的局限给他扒拉开一个小口子,他就能展现出超前的思维方式,赚钱的小点子一个一个的往外冒。
周承弋思维发散的时候,就见沈娉看了看封面,似乎是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优雅而快速的翻开书。周承弋没有刻意去数页数,但架不住他的文是第一个,根本不需要数啊!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沈娉看的很快,但看完之后却并没有往后翻,反而是翻回去重新看起来,应该是在找伏笔。
他貌似记得原著中,沈娉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如若不然也不可能以区区太师庶女的身份嫁给五皇子做侧妃了。
要不问问观后感?
周承弋已经有很久没拿到读者来信了,又恰逢新卷刊登,终究是没忍住。
他咳嗽了一声试探开口,你是在看止戈的《狐梦》?
沈娉顿住抬眼,矜持颔首,殿下也看过?
只是听说过。周承弋随口敷衍,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觉得他写的如何?
文笔尚可,胜在新颖。沈娉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给出八字评价,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他上篇文受许多人推崇,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风格令人耳目一新,其故事内容还不如白衣书生的《十三娘》来的讨喜,不过二流,我并不喜欢。
周承弋:
被暴击翻倍的他一句建议弃文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及时拉住了嘴,只是眼神还是藏不住变了变。
尽管很快就收敛起来,沈娉依旧敏锐的感觉如芒在背,她却只以为是自己的贴身侍女晚萍。
晚萍同她一起长大,又随她嫁入皇子府,她们之间感情十分深刻,并不是一般的主仆情谊,她之所以会看这杂志,也是晚萍喜欢推荐给她的,晚萍是止戈的忠实拥护者,还写过读者信呢,不过文笔太差,没能入选后来的《读者评论》。
所以对于晚萍不敬的视线,沈娉并不是很介意,甚至还有些想笑。
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然不喜他第一卷 故事,这新刊的偷生,我倒是很喜欢,名字也起的很好。便是冲着这个故事,《狐梦》的成书我也会定下。
两套。她道。
为什么特意跟我说要两套?!
周承弋瞳孔微缩,瞬间有种自己单薄的马甲摇摇欲坠的感觉。
就听见一声小小的开心的短促的语气词。
他循声抬头,侍女低眉顺目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皮都没颤动一下。
周承弋:完了。
深觉不能再待下去的周承弋很快就找借口起身告辞,回自己分到的殿宇前,他打算去给闵妃和他哥请安。
然而大抵他今日气运跌到谷底,事情总赶着事情。
他到了闵妃宫里,没见到闵妃,反而见到他便宜爹正一遍批阅这奏章一边在训他哥,整日往宫里跑,看来是身体好多了,既然如此,你便去太学那边听课吧。
周承弋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了,皇帝一抬眸就看到了他。
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见礼。
你来的正好。南书房冬课要开了,你去教教他们,省的只知道写东西气朕。
第20章 太学
周承弋并不想去南书房,但事情容不得他拒绝。
皇帝只是来通知他的而不是在征求意见,自顾自的说完,便让两个儿子退下了。
周承爻倒是挺开心的道,父皇准许你在宫内走动了,看来离禁令废止不远了。
比起去南书房,我倒情愿待在东宫。周承弋撇了撇嘴,说话的语气有些丧。
周承爻忍不住笑着用手戳了他一下,你怕不是被关傻了,放你出来你愿意非要钻回去。南书房有什么不好,教书之事自有翰林院学士和沈太师,你去大抵只会让你教一些简单的。
周承弋没这么乐观,他哀怨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南书房听课的都是谁。
定国公小世子、裴将军三子、平南侯加上各自的伴读,满打满算也就十人,怎么了?周承爻思索着吐出几个名字,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们都比你小许多,莫非是哪个得罪了你?
不是,哥,没人得罪我,我怕得罪他们。周承弋指指点点,颇为深沉道,你看他们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重臣之子,再不济的也是个侯爵搞不好要出事。
周承爻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否忘了你也是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