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弋本人更喜欢搞原创,不过只是做助手帮个忙还是可以的。
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今日来是送票的,《殊途》话剧今晚上公演,教士可有兴趣?周承弋拿出票。
欧罗耶听话剧就知道是什么了,眼睛骤然一亮,当即二话不说的放下笔起身,走!
符谦选中的那块地在京都郊外,占地十分广,总体设计有些像醉春楼,但在细节处更多几分雅意。
舞台非常大,为了更好的观看体验,一楼大厅做了类似于电影院的台阶设计,只是平台要更宽一些,一共有五层,每一层摆了千八百八仙桌,桌上都放了零食果盘,每三个人共一桌。
一楼大厅足以容纳五千余人,高度堪比宫殿了,瞧得出来造价不菲,其上还有二三楼包厢,尚不开放。
别说欧罗耶叹为观止,周承弋都在惊叹于古人的智慧。
他们来的比较晚,大厅内已经坐满了人,不少认识的在相互寒暄,颇为喧哗,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自己的座位。
好在符谦应该是早就料到了,安排了不少跑堂的。
呀,您二位是第一排的贵客呀!请随小人来。跑堂的态度极为的恭谦。
上头特意叮嘱,其他的客官得罪了尚且好说,唯有第一排的贵客那是真的极贵,必须得小心伺候,便是连他们这云梦剧场背后的靠山符小公爷,都不一定能得罪的起。
周承弋二人跟着跑堂的过去,发现桌上已经坐了个房丞相。
他今日褪去了官袍官帽,穿着普通的长衫,正慢悠悠的抿着茶水吃着干果,光看面貌瞧着像是个青年文士,唯有鬓间藏起来的华发才露出沧桑,总之与这喧闹的剧场很是格格不入。
都是在宫外,两人姿态随意的行了个揖礼。
都落座后,周承弋叹了口气道,可惜了,此票我本来是留给观彦的。
房丞相一愣,旋即便明白这必然是房观彦找符谦刻意安排的,他儿子对止戈的推崇那真是明目张胆。
房丞相想着露出一个笑,不必可惜,我这票也是观彦的。
周承弋迟疑的眨了眨眼,这般巧?
缘分。房丞相语气意味深长。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负责旁白报幕曾在醉春楼说书主持过辩论赛的张闲人,提着一铜铃上台走了两圈,提醒般的高喊开场词:
兹有一狐曰云梦,天生特异引祸端,父母皆亡流离苦,化作幼童下山去。翩翩徐来沈夫子,风流人物正当年,心善仁慈施援手,怎料竟是披皮狐。
铛!
清脆的一声响在剧场回荡震鸣,全场明火皆吹灭,舞台厚重的幕布缓缓拉开,花见月反串的沈珏修长挺拔的缓缓从上场门走出。
周承弋发现旁边有两张桌是空着的,疑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台上的表演吸引了注意力。
《殊途》一共分为四幕戏:
第一幕是小云梦狐在村庄生活一直到因为身份暴露而离开;第二幕戏则是云梦狐和沈夫子之间的关系逐渐转变到最后定情深爱;第三幕戏是爆发最强的彼此折磨到沈珏死亡;最后一幕戏承接酒半仙卷。
周承弋写剧本的时候没有用倒序,将开头云梦狐中招入梦那段删去,直接就从捡到小云梦狐开始。
第一幕有打戏,节奏比较明快,很引人入胜,两个主演都是唱戏曲的,台词非常的好,用力过猛的演技经过磨练也已经圆润自然了许多,其他配角也不见掉链子。
虽然仍有瑕疵,却不失为一部好作品。
毕竟连周承弋也看的津津有味。
而正此时,有一伙人姗姗来迟,应当就是那两章空桌的客人,他们来迟便算了,从身前走过的时候都不知道弯腰。
一串黑影从眼前走过,周承弋颇觉无语凝噎,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古代,没有观影守则,罢了罢了。
遂平息下来。
然而这还没完。
进来的一行人一男两女外加一小孩和两随侍为什么确定是两随侍呢,因为那几人都坐下了,那两个却站在男人身后,结果挡住了第二排的观众,引起了短暂的骚乱,最后男人叫这两随侍坐下才罢休。
两女应当是男人的妻妾,带着孩子坐在一桌,有一个似乎身体很不好,坐下不过一会便咳嗽了两次,另一位脾气温和,赶紧给她顺气倒了茶水。
这讲的什么?那个身体不好的女人小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周承弋敏感,总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妾也不知,只听说好像是一部非常厉害的作品。回答的声音说话细细弱弱。
小女孩脆生生的道,是止戈先生的《狐梦》盗梦卷,叶夫子给我们讲过,说是开山之作。
评价竟然这般高?开创一个流派的作品,两人都有些惊讶。
书写的确实不错。男人似乎是止戈的书粉,开口便将盗梦卷的剧情梳理了一遍,似乎是说到兴起,还评价了句,盗梦卷用情真挚不俗,却是远不如前两卷,尤其是阴兵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道,最后那个在坟头插旗子,没有其他描写,用的简单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偷生卷
兄弟,你还要说到什么时候?男人听到突然横插进来的熟悉声音,话头戛然而止,就听周承弋幽幽的道,要介绍剧情请出去了再说,现在安静点看剧好吗?
其实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只是周承弋与他们是邻桌,离得太近了,虽然不能全听清说的什么,但大概的声音还是都听到了。这就好像你要睡觉时蚊子在你耳边嗡嗡嗡嗡一样,搁白天完全都不在意,是安静的环境将它无限放大了。
周承弋忍了又忍,没想到这男人越来越来劲,才不得已开灯起床打蚊子。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女人突然咳嗽起来,闷闷的咳声有点怪,和前面的不太一样,有点像是笑出了声用咳嗽掩饰?
周承弋觉得奇怪的歪了歪头,不待看过去,就听到一句,知道了。
男人默了默,补充了句,抱歉。
这还差不多。周承弋嘟囔了句,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因此没有看到房丞相眼中明晃晃的震动,看着他仿佛在看什么勇士一般。
不过很快,周承弋就知道了。
最后一幕剧,全场都有些安静,只听见台上的倒酒声,大家已经渐渐被带入戏,有姑娘见他们分食结婚埋下的那坛酒,忍不住哽咽了一声,不过很快又止住。
今日一别,生死不见。饰演云梦狐的孟怜姑娘含着几分泪的笑起来,将手中的酒碗一敬,从此你做你的云中仙,我做我的人间客!
她说罢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眼中悬而不落的泪倔强的逼红了眼眶,她一边将空掉的酒碗倒过来示意饮尽,一边用袖子抹去嘴边酒渍,前生荒唐便是南柯梦一场,各自忘了吧。
忘了也好。沈珏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仰头将酒饮下,然后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呢喃般的重复,也好。
旁白念起那半阙诗文:半生流离梦,一场前缘烟。秋白云归登天处,不见当年梦中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