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过搜查之后, 俞蘅就少盯网上的消息了,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 其中有两个比较重要的任务, 一个是搜山, 一个是挖自家的地窖。这两个任务, 都是为可能出现的再次大降温准备的,有备无患罢了。
前一个任务自他携家人回老家之后,就一直不间断地在进行,可惜结果不尽人意。他的想法是, 在最近的山中找到综合条件比较理想的山洞, 防止被雪淹没山洞的位置不能太低, 地势、风向、岩石土壤等也要列入考量范围, 总不能避灾避着将自己砸坑里了。
回老家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雪, 他一个老太太,也实在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 因此只能借助傀儡不间断地去探查。从决定到老家,他就没把希望全部放在国家建立安全区上。
他的想法也无法跟村中其他人说, 以获得更多的助力。毕竟没有人相信这会是持续性的大灾难, 别看网络上不少网友叫嚷着世界末日到了冰河世纪来了, 他们中间多数是在玩笑,真正这么认为的还是少数的。之前劝周建业他们家多买些物资就废了不少力气,还是夏雨雪才让周建业有危机感——但他的危机感,却是担忧今后物价太高,省钱才是驱使他采购物资的最大动力。
因为第一个任务进展不顺利, 他才在雪天无法出门时,同时开启第二个任务。地窖只有他有钥匙,平时都是傀儡替身在挖,进展不是很快,他打算将这件事透露给周清荣,给第二个计划拉来新的劳动力。
周清荣不太能理解,他觉得没必要啊!“咱们家有发电机,也有炕,也有煤炉火盆啊。”俞蘅好好地劝了一翻,他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这事儿他也跟周建业说了,也和族长打过招呼,不过显然现在老亢村的村民们,正将力气放在砌炕上,哎呀建军和建业家的炕,坐上去老暖和了,赶紧趁着没下雪砌一个呀!
俞蘅也管不着了,只拉着周清荣一起挖,见自己妈一把年纪了还在挖,周清荣从三分愿意也变成七分主动了,他多挖一点,他妈不就能少挖一点吗?
周家忙着改造地窖,也以此为借口拒绝了不少来打探的村民。他们的消息可灵通了,族长领着警察再三搜查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地儿了!那肯定有好东西啊!听说,电视里那种防雪的罩子,他们巷牙镇就有!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偷出来的,可能就在他们村里呢!
村民们的想法说复杂其实也比较单纯,就是觉得这片新院子就是一块福地,不自觉地就是想靠近,当然了,如果能随手摸到防雪罩,那就更好了。周建业家每天客如云来,他又是一个热情的人,招呼着吃茶吃花生瓜子的,再开个电视,热闹得不得了。
俞蘅家接待过一回之后就闭门谢客了,对外都说家里在挖地窖,到处都是土和泥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就不让大家进来弄脏鞋了。
“老二家的媳妇也是怪胎,这时候挖深地窖有什么用?连庄稼都种不了啦!没有收成地窖都空置了。”
“哎呀你不知道吗?老二媳妇说,怕以后太冷了,人能躲地窖里去呢!”
说话的两人对个眼神,然后哈哈大笑起来,都觉得这事儿好玩又好笑,没个道理,老二没了,这老二媳妇行事都没章法了。“清荣那小子呢?都不管管他妈?”
周建业在一边越听越不高兴,猛咳嗽几声,那两人这才想起来,周建业和周老二是亲兄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插科打诨将这个话题掀过去。
等送走了邻里乡亲,周建业琢磨了一会儿起身起了隔壁,郑涵开门请他进来,笑着问:“三叔那边的客人都走啦,我听见你家好热闹呢。”
“嗨刚走!”周建业背着手走进来,打量着院子,最后将目光落在地窖的方向,“你妈还在挖地窖啊?唉清荣都不劝劝?这么冷的天好好坐炕上看电视多好……”
郑涵尴尬地笑,她其实也觉得……婆婆说的有道理。这蛇冬眠都得找个洞呢,反正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每天也要锻炼身体的,挖地窖也不错。她刚刚也在挖,才和她婆婆换班。
“胡闹!”
周建业虎着脸走进地窖,他跨过湿土,皱眉看着地窖角落的箱箱袋袋,然后将视线转向地窖入口正对面的洞口,动静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妈!三叔来了!”
俞蘅弯腰出来打招呼:“三弟你怎么来了,儿媳妇快扶你三叔上去,这里乱糟糟的。”
“二嫂!”周建业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不知道村里人现在都在说什么,唉!别挖了别挖了,都堵上吧!”
周建业也是好意,俞蘅也不生气,摘下手套和帽子示意周建业离开地窖:“咱们上去说。”
“清荣呢?”
“他收拾东西,一会儿上来。”
进屋后俞蘅先换了件外套,还擦了把脸,又让郑涵端甜汤给大家喝。他也不等周建业说话,自己先开口:“三弟,咱们自家人在自家干点啥,也没违法乱纪杀人放火的,反正别人怎么说,我都管不着,只要别上我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傻了疯了脑子有病了,我权当听不见。三弟,反正地窖该挖还是要挖,劝的话你就别说了。”
周建业沉着脸,可到底不敢和嫂子多吵,他憋着一股气,又觉得无奈,连周清荣也不等了,找了个借口离开周家。
“三叔怎么就走了?”周清荣在门口抖衣服上的土,狐疑地看着大门处周建业的背影。
“他也是好心。”俞蘅转移话题,对儿子儿媳妇说,“正好都上来了,我来安排一个任务,清荣上镇上的加油站去,多带两条烟塞给老板,再买些汽油回来。车子就跟你建民叔借。”
“行啊!”
周清荣离家后,俞蘅独自下地窖,他的想法是到镇上的碎石场买两车碎石,到时候将地窖的墙面、天花板嵌一层碎石,再铺一层水泥,然后再隔一层岩棉板。材料消耗是小事,他之前在c城买了很多,自己整的地下避寒所,这样就不错了。当然了,还要装换气管道,慢慢弄肯定能弄好的。他只希望这些辛苦的成果,不会有用得上的一天。
巷牙镇在防护罩的作用下,被隔出一块人间绿洲,民众们不需要去琢磨其中的原因,只需要知道巷牙镇是真的没下雪,这就够了。巷牙镇涌进来不少临近乡镇村的人,老亢村也是如此,附近十八乡,细算起来许多都能拉上亲戚关系,什么表姑母啊四表姐,一表三千里的也是亲,巷牙镇的旅社比较少规模也小,根本无法接待这么多人,那怎么办呢?找亲戚拉关系,让当地人收留。
当地政府也支持这样,人来都来了,冒雪天寒地冻的过来,都冻成冰坨子了,哪里能再让人家回去?赶紧安置下来才不会让巷牙镇乱起来。
周建业的大女儿周清湖携着丈夫儿子和婆家一众亲戚一起回来了,人都被冻坏了,低温症、冻疮、肌肉坏死高烧……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从隔壁镇走回来。镇上的医院都没床位了,全家人都挤在走廊的过道上,周清湖打电话给她爸求救,周建业着急上火,立刻就要去和堂哥周建民借车去接人,谁料周建民也在着急,车他自家就得用呢!
“清峰他媳妇的娘家人也过来了,还有清美也带着婆家在路上了,嗨呀清山他对象儿也说要过来!这车已经被清峰开走了呀!”
不过几天功夫,众多亲戚都说要到巷牙镇来,关系又近,必定是要住到老亢村来的。周建民在家也在着急,正在拾掇房间呢!
“那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人现在在医院,有医生在呢!晚点接回来也好,让医院多给看看,别留下后遗症,你要是着急,先开摩托车去医院看一眼,让弟妹在家收拾房间,好让他们出院就能住。”
周建业一听这话觉得有道理,谢过周建民后就回了家。
周家,郑涵也接到了她哥哥的电话,正在哭呢。“是我不让你来吗?我不早早就让你来的吗?我婆婆也同意了,是你自己不来!现在你说要来,那你说怎么来嘛!现在都没有车,路也不通,两地又这么远路上多冷啊!”
挂断电话后,郑涵垂着头擦眼泪,周昊钧趴在她膝盖上,巴巴地伸手摸她的脸:“妈不哭,妈不哭。”
“没哭,妈没事儿呢。积木不玩啦?”
周昊钧指着大门:“有人敲门。”没有大人的同意,他不敢去开。郑涵就笑着摸摸他的脸:“好,妈去看看,你坐在这里不要动哦,外面可冷了。”
院子里堆着不少麻袋,她便从回廊走,站在右边耳房门口避着风,大声问:“是谁啊?”
“我是陆勇!我找周清荣!”
陆勇?郑涵想了想觉得有些耳熟,又听外面说是找周清荣的,就想应该是丈夫的朋友。不过她也不敢直接开门,婆婆跟她说了,虽然说自己老家都是自己人,也不怕有人使坏,但家里有老有少,现在世道有些乱,难保有外人混进来偷鸡摸狗,所以她对外喊:“你稍等,我去喊清荣来!”
扶着墙快步往对面的地窖去,路过客厅时对站在门口的儿子叮嘱:“快进去!关上门!”见儿子老实地拉紧玻璃拉门这才放心,即使孩子的身体已经健壮很多,但身为一个母亲,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远离寒风的。
她很快进入地窖将有人来的事情说了:“我听着有点耳熟——你、你怎么了?”
周清荣将铲子一丢,气冲冲地就要往外走:“他还有脸来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