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有掌灯,光线昏暗,窗扉合着,清冷的月光也照不进。
李政推门入内,反手将门关上,他也没有掌灯,就着黑暗,道:“今日我邀你同游,你却不去,当真可惜。”
“不是道别的吗,”钟意思及玉夏所说曲调,有些警惕:“怎么又说起这个来了?”
李政眼底微光一闪,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今日出行,听见了一点好玩的,想说与你听。”
钟意推辞道:“我不感兴趣,不想听。”
李政莞尔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钟意闷闷道:“你说完了吗?早些走吧,别叫人等。”
“阿意,”李政不理会她的逐客令,道:“你不在意那些坊间传闻吗?”
钟意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政低低的笑了起来:“孤男寡女,半夜私话,果然站的很正。”
钟意恼道:“李政,你给我滚出去!”
“好了,”李政温和哄道:“我再问你几句话,问完便走。”
他语气认真,浑然不似平素插科打诨,钟意便直起身,道:“你说。”
“第一个问题,”李政眼睑微垂,温声道:“阿意,你还恨我吗?”
钟意心知他问的是前世,原本轻松的心绪微微一沉。
她恨他吗?
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此刻,彼此隔着一截黑暗相望,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他救过她的性命,一次次的为她退让,言行举止中的爱慕,以及那句“我会支持你”,她并不是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
可若说是原谅,她也做不到。
李政早有预料,听得这阵沉默,也不紧逼,而是道:“我不需要你的回答,只要你心里清楚,说与不说,都没什么两样。”
钟意不语。
“第二个问题,”李政又道:“前世夫妻一场,你扪心自问,我对你好吗?”
黑暗隔绝了彼此的视线,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他道:“我得到你的手段可能不够光彩,最终的结局也凄凉,可我也希望你能仔细想一想,我们做夫妻时,我待你如何?”
钟意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被子,却不做声。
“第三个问题,”李政道:“我对我们的孩子好吗?你同孩子的感情深吗?我会下令杀妻,宁肯为此叫一双儿女痛恨他们的父亲吗?”
钟意嘴唇轻颤,牙关紧要。
“最后一个问题,阿意,”李政声音柔和,徐徐道:“你这样恨我,是否也曾经同样深爱我?”
“阿意,求你问你自己——你爱的那个李政,真的会如此绝情吗?”
一连四个问题,哪一个都问的钟意心头发梗,哪一个也答不上。
没有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冷月如霜,悬在天外,也进了钟意的心,她觉得有些冷,可那炉火又是热的,叫寒霜化开,心头也染了暖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几个问题,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想,但来日相见,务必给我一个答复。”
“阿意,就此别过,”李政微微一笑,转身出门:“万万珍重。”
第50章 心动
李政当晚便走了,钟意独自一人,却久久难以入眠。
他也是坏,自己走的痛快,却留她一个人怅然,不知如何是好。
前世夫妻一场,许多话虽没有宣之于口,但彼此心里都明白。
李政待她,其实没的说。
在她面前,他从不计较什么,她若生气,便觍着脸过去卖好,浑然不觉,那会失了秦王的体面。
至于一双儿女,要不是他那样偏宠,也不会娇惯成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
皇帝是宠爱景宣和景康,但在最开始的时候,给予景宣无限宠爱和纵容的,始终是李政这个父亲。
而钟意心里面,其实也有他。
时间原就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她恨过他,怨过他,可到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将一颗心给了他。
而那个叫她动心的李政,真的会叫她死吗?
钟意迟疑了。
……
李政走了,这晚钟意再没睡着,天色未亮,便起身更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