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迈动着,楚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了花店里。
甫一进去,便吓了老板一跳。
“小歌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这孩子,刚刚送花出门前,看上去还精神洋溢、活力满满的,怎么就这么一会儿,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一样。
便是楚母见了,都吓了一跳。
“外面有些小雨,受凉了吗?”
楚歌抿着唇,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受寒了吧,哎……先来喝杯热水,一会儿就别出门了!”
保温杯被强硬的塞到了手里,温暖的热流顺着喉管下了肚,仍然驱不散周身的寒冷。
楚歌摇了摇头,谢绝了老板的好意,打着伞,依旧抱着花束出门。
他唯有给自己找一些事情,才能够停止下来胡思乱想。
只要稍稍有一点空闲,陆九悲伤的样子便浮现在了眼前,如同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未曾料想的死亡啊……
亲人的离世,对于人来说,是完全无法承受的痛苦。
在曾经的记忆里,陆九仿佛脱去了任性与软弱,将所有顽劣与惫懒都掩埋在了那个夏天里。
楚歌曾经以为那已经十分残酷。
却没有想到,真正的残忍等在此处。
提前了那么长的时间,足以另一名原本就敏感不稳定的少年,心理大变。
于是陆九变成了如今这个自甘堕落的模样。
就好像自己已经把自己彻底放弃,自我放逐入了深渊里。
楚歌匆匆的找出来一件外套:“妈,我出一会儿门。”
楚母喊道:“你去哪儿,天都快黑了!”
楚歌不假思索道:“我去找同学!”
楚母道:“……是陆九吗?”
楚歌顿住了。
他有一些犹豫,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陆九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作为保密,他不应该告诉其他人,即便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知子莫过母。
见着他有些迟疑的神情,楚母便明白了,并不再多问:“记得早点儿回来呀,一会儿天都黑了。”
天色将晚。
原本不应该的,这是不理性的,哪怕用脑子稍微想一想,也不会去做的。
然而心里面却有一股冲动,就像是一簇火苗在跳跃,就像是一团火焰在燃烧,焚烧殆尽了所有的冷静与理智,驱使着他,在茫茫的暮色里冲出了门。
危墙还是那段危墙,又渐渐飘起了雨丝。
学校后门外有一家干锅,常做学生的生意,味道甚好,十分受陆九的喜欢。
楚歌点了小份干锅耗儿鱼,催促着大师傅做快一点。
系统说:“你上门就上门,还要提着吃的上门,万一人家吃过了怎么办啊?”
楚歌无所谓道:“吃过了就当夜宵啊。”
可是他心里却知道,陆九什么都不会吃的。
——甚至连回学校家属楼的这套房子也不确定。
可楚歌心中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笃定,坚信陆九就在这里。
雨丝渐渐飘大了,成了瓢泼之势,站在店内,便能够听到连绵雨声,哗哗作响。
楚歌不曾带伞。
店家好心的借了他一把,可迎着瓢泼的大雨,冲出去,变成了落汤鸡。
一脚就是一个水坑。
黑压压的夜色里,楚歌冲回了学校,他站在家属楼下,收了伞,整个人都在往下滴水。
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能够拧出水来,却完完全全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