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楚程音不觉亲昵起来,啐道:“嫁人是能随便谈论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都是命——”说完,又忍不住出神起来。
楚羽柔撇了撇嘴,“姐姐,咱们这家中的姐妹不多,我可不希望你嫁到徽州那么远的地方去,等将来我嫁了人,可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楚程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你嫁了人——你才多大年纪!一口一个嫁人,也不嫌臊得慌!”
“我年纪小,才不会有人笑我——早晚要嫁人嘛!我当然要早早打算!”楚羽柔仰着头,说的头头是道。
“是是是!”楚程音取笑道:“我倒是小瞧了你,难怪你老爱往婶娘屋里钻,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楚羽柔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满脸通红,回嘴道:“姐姐有空操心我,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红鸾总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可见,谁家都盼着成亲呢!”
楚程音被戳中痛处,也没了取笑楚羽柔的心思,叹气道:“说你小还真是——哪个好人家会在年底议亲?”楚羽柔也沉默了,忽然,她抬起头来,拉着楚程音道:“姐姐,五姐这回把嫁妆接过来,她那的好东西想必更多了吧?咱们待着也是无聊,不如,上他们那去瞧热闹去?听说,沈婶娘嫁进来的时候,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四抬!那得盛多少口大箱子!等五姐姐出嫁了,父亲那么阔绰的人,大娘对五姐姐又好,他们也不知道会给她陪多少嫁妆呢!”楚程音听着楚羽柔喋喋不休,脑海中不自觉便出现了五妹妹出嫁,十里红妆抬不完的场景,破天荒没有觉得嫉妒,只是心痛,疼的她的心,如同被小针细细密密的扎,仿佛连呼吸都带着血。
“走走走!我们看热闹去!”楚羽柔拉着楚程音的手,要将她从临窗的沙发上拉下来。
可是楚程音反倒往里缩了缩,抗拒道:“太冷了,我想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吧!”楚羽柔不可思议望着楚程音,有些不能理解,“姐姐,你不是最喜欢五姐姐那些好看的首饰吗?这回她搬东西,总能收拾出几件新鲜又好看的,她那么大方,保不齐就顺手给咱们了——”楚程音还沉浸在无限的悲伤之中,只觉得自己的婚事艰难,顿时觉得万念俱灰,就算是金子也引不起她的兴趣来了。
她有气无力的又摇头,“我不想去。”
等到第二日,德婶娘特意将她叫了过去,和她说了几个和舅母商量出来的人选,她一听俱是世家子弟,不用再嫁到徽州那些偏远地区去了,不由惊讶的合不拢嘴,眼角眉梢都爬满了笑。
再看见楚羽柔头上带着的一只样子新颖,听说是五妹妹送的南珠素钗,顿时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自己母亲的嫁妆,楚陈渝再熟悉不过了,她知道东西很多,当初她刚到萧家写账册的时候,东西足足堆了两间屋子。
从前她的世界单纯又干净,自然不明白旁人对母亲这些东西的觊觎,可是目睹过最黑暗的人心,经历过最惨痛的教训,她便再也不敢小瞧这些黄白之物。
“小姐,现在要开始往外搬吗?”陶嬷嬷目露精光,虽然低着头,可是一双眼却不安分的逡来逡去——德婶娘跟她说要帮着小姐搬库房的时候,她可着实心疼了一把。
江嬷嬷挡在楚陈渝的身前露出客气的笑意,不说话,目光却望向曾太夫人派过来的吴嬷嬷。
吴嬷嬷当然明白江嬷嬷的意思,客气的笑道:“陶嬷嬷,五小姐既然要将东西都挪走,自然是要先核对册子的,今儿这雪看来一时半刻也停不了,咱们还能在屋檐下避一避雪。”
陶嬷嬷似是没想到,此刻忽然恍然,露出歉意的笑,规矩的退到了一边。
江嬷嬷这才开口,吩咐几个下人将外头的几个空箱子搬到门口,自己和孔嬷嬷则腾出一个屋角内的一个半月桌来,将册子和一叠新装订的空白的澄心纸放在桌上。
收东西,挪位置,按照类别重新入册,又要对照从前的册子一一对号,亏得江嬷嬷治下严谨,面对着这么一大笔的金银饰品,带过来的丫头嬷嬷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着手中的事,竟没有一个面带异色的。
陶嬷嬷站在屋外两个嬷嬷的身后,不由啧啧赞叹,心中又记了一笔。
等到掌灯十分,东西都清点完,她回德婶娘屋里报告的时候,德婶娘只是意味深长的轻哼了一句:“沈婶娘身边的人,又有几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