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来点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站起来仰不惧天俯不愧地,要成为一个能让别人靠得住的人,小满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跟你受苦的。”
“别的不敢说,我拿小满当女儿,即使你不是我儿子,我也不可能同意她跟了你,我辛辛苦苦娇养大的女儿不是能白给你,让你满足自我的。”
“等你未来能肩负的起了,长成一个成熟的、经济独立的大人了,她呢?女儿家最好的年华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
刘知雨知道刘文竹一直在拿陈卓逼他,刘文竹可太了解他了,他知道说什么话他最能听得进去,可是他却完全不能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再实在不过的实话。
“等你毕业了,你又要开始和她当年一样的循环,立住脚跟,再花上一两年走上正轨。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时候的生活,她工作尚可,也许事业有成,就算你们那时候打算要结婚了,你拿什么结?房子车子买得了吗?都让她出钱吗?你觉得合适吗?孩子敢生吗?生了能养得起吗?你能保证那时候她不怨你吗?你等得起她,可是她真的等得起你吗?”
“刘知雨,你心里不会愧疚吗?”
刘知雨哑口无言,刘文竹不许他有丝毫闪躲,把问题掰开揉碎了给他看,他也不得不看,他知道刘文竹的曲线救国法:说服不了他,就用陈卓来说事。
他现在就如同被按住了七寸的蛇,连摆动尾巴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他是眼睁睁的看着刘文竹按住了他的七寸。
人的死穴可太好拿捏了,他完全看出了刘文竹的心思,可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文竹看到他的神色,觉得说的差不多了,他坐到他旁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说这些不是故意要吓唬你,你其实很清楚这些就算不是预设,也跟将来的事实差不离,不是吗?你要和她在一起就不应该是一句空话,在那之前,你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委屈她。”
刘知雨突然觉得非常疲倦,他一头砸进被褥里,觉得天旋地转,陈文竹看着他叹了口气,出去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陈卓洗床单被罩喜欢加一些柔顺剂,他整个人埋在馥郁的芬芳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柔和的光刺得他眼睛干涩,想要流一点泪水来润润眼眶,可是流不出来,他整个大脑都死机了,神经机能几乎停止运作了。
刘文竹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耳边回响,他之所以完全反驳不出一句话,是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刘文竹揭开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死穴。
他觉得心里发痒,特别想和陈卓在一起,想抱着她大哭一场。可是,自从刘文竹说过那些话以后,就连冒出来这个想法都让他觉得羞愧难当。
陈卓扔在他房间里的兔子玩偶还趴在他床上,他搂过兔子,从耳朵上揪起它,陈卓说这个兔子抱着很舒服,给他也抱抱。
他不能一辈子只做陈卓的弟弟,凡事都要她冲在前面帮他挡住灾难,他也不能像个玩偶一样,难过时,孤独时给她抱一抱就好了。
他其实没有什么大志向,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抱负,刘文竹和陈思慧都挺能挣钱,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过缺钱的生活,他的人生,平和而富足。
做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人物不是也很好吗?和陈卓在一起,就是他理想中最向往的生活。
他看着陈卓长大,从女孩儿长成女人,他从来都知道陈卓很漂亮,身材好,她身上有种能让人不自觉依赖的温柔气质。陈卓是很受男生欢迎的,她虽然从来不提,但他也是男生,他懂得男生普遍喜欢的类型。
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了,虽然陈卓现在还是貌美动人,可是几年之后呢,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的美丽的姐姐被生活磨平棱角,眼角攀上皱纹吗?
他的陈卓应该是熠熠发光的,光彩照人的,举手投足间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如此美丽,又如此优秀,难道她不值得一个比他年长,比他优秀,能给她优渥生活的男人吗?
刘知雨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绝对不可以,他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如果陈卓和别人结婚他会是什么感觉,那还不如直接捅他一刀来得痛快。
他不得不承认,时间是一道跨越不了的鸿沟,现在的他一无是处,真的没有资格和陈卓在一起,以前他贪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时光,总是选择性的不去看这些问题。可是现在,当一切都亮在白炽灯底下时,他本以为自己能处理好,能说服刘文竹,可是姜还是老的辣,刘文竹三言两语就戳中了他最深层次的恐惧。
刘文竹能想到的问题,陈卓能不知道吗?她只是不说罢了,她所面对的问题要比他大更多,只是她闷不吭声的,从来不提,她还是在习惯性的照顾他。
她给予了他足够的信任感,可是他无法给予她一直缺失的安全感。她不能只是被他依赖,他也要成长为能让她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大人。
为什么他不是哥哥?!为什么时光不能将陈卓暂停住?!等他几年,等他能够顶天立地了,再把她解冻。
刘知雨捂住枕头,胸中愤懑无处抒发,嘶喊了起来,喊叫声被消音,只剩下少年绝望的气息飘在空气里。
陈卓房间里的灯也一直开着,她的灯反射到阳台玻璃上的光仿佛在和他遥遥对视,它在问他: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