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恒的嗓音十分温润,给云罗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而此刻修长细软的手将她拢入怀里的男人定然是凝结着一股异常凶横的煞气,她从前便见过他跟个小孩子一样,偏着头笑的可爱非常,仿佛完全褪去了那层冰冷阴暗的外衣。
可是下一刻他就能随意的从长袖里面摸出来一柄带着倒刺的刺刀,直接捅入那人的心脏,他浑身雪白,连拖曳在地上的长衫都仿若高山上的寂雪,不食人间烟火。
偏生,血液飞溅,她看着男人的唇角一点点扬起,唇角越来越上扬,笑意越发肆意,他回首看她,那一刻他的眼底是漆黑一片一无所有……云罗看的很清楚。
“小可爱,我衣服脏了呢~”
他扬起的唇还凝固在那个角度,而他眼底浓浓的黑色却一点点也没有散去,这是一个她从来看不懂的男人,明明那样纯白偏偏在这样红黑的无间地狱里主宰万物生辉。
而他明明是一个医者,可是却杀人如麻,研究出来那么多药剂救人却可以毫不留情的把那些明明可以救人的药物彻彻底底毁掉,他的名声很差,可是偏偏人却长的很美,若万岭千山的寂雪,覆在绵延的山宇上,冷却也极艳。
他喜欢看那些新进来的弱者在这地狱里挣扎求生,甚至欣赏他们的烈性,偏偏,若有一点傲骨是指向他的,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的,灭了那他观察了很久,十分感兴趣的小物什。
穆云罗自问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看人也是极其准的,第一个让她栽的男人是迟尽,但是至少她看得懂,知道他想要什么,也知道他的感情。
后来见过那么多男人,她甚至可以一眼看透一个人,因为一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或许这样用不合适,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怎么琢磨也是她猜不透的迷妄。
穆迟一开始她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好歹他对她的用心,她知道那是真的。偏偏温恒,她如何如何都看不透,根本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的他,遥想她在锁魂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那里纵然艳阳高照也是看不见太阳的,因为那里的每个人眼里都没有光,每个人的眼底都是空洞的黑,包括她自己……
可是温恒的出现让她完全否认了这一点,他就是那锁魂里面的一道光,那一抹白色让她在泥地里打滚,让她在血液和泥泞糊了眼的时候都能够一眼看到,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但是她知道,只要是她看到了那一抹白色,那么就可以松懈下去,安安心心的睡一觉了。
因为温恒……会护着她……
瞧,多么可怕又多么古怪的想法啊,可是她挣扎在最底层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她不怕死,她只想在基地出头,因为她是云家的独女,云家这样的家庭里,如果她永远只是个没有能力的小公主,只会霸榜年级第一什么的,跟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云家跟那些豪门不一样,它是在黑暗里挣扎的家族,她是云家的传承者,以后云家就靠她撑着,而且那时候她心如死灰,凤凰还要浴火重生呢,她就是凤凰,只有经历过千万次不幸一步步从刀锋里走过来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强者。
她一直这样坚定的一个人走,唯一庇护她的是她带在脸上的那面漂亮精致的狐狸面具,她把所有的暗黑都倾泄在外,用那面具遮住了容颜和自己还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
可是那面具不见了,她隐隐知道那面具去了哪里,那夜……
她杀完人后倒在血泊里,小小的身子裹挟着泥泞血液还有旁边死尸被砍掉的手臂挡住了她侧在一边的小脸。
大雨倾盆,四处水光喷溅,地上的女孩儿一动不动,手上还死死攥着锋利刀刃,仿若与夜色和血色混为一体,仿若已然是一具死尸……
他心尖蓦然一顿,本来是个冷漠的看客,看着看着却莫名入戏,他取了一把伞,居然冒着大雨冲进了那片从来是机关累累,遍布血腥杀戮的杀手训练营。
白衣被雨水和泥泞浸染,一向有洁癖的男人却无瑕顾忌,只是步伐加快,四周是暴雨犀利轰然拍打地面的声音,女孩娇小的身子承受着大雨的重击,像个被抛弃的小洋娃娃,在这样的雨夜里孤独地承受着痛苦。
男人撑着伞用脚踢开了挡着他去路的尸体一步步走向他观察了那么久的小猫咪身边,女孩儿精致的小脸上沾染的泥垢和血渍被雨水冲刷得苍白干净。
温恒站在她的面前,浅色的眸子俯视着地上的小姑娘,白皙修长的指蓦然松开,扔了黑伞俯下身盯着已经晕死过去的云罗。
她来了锁魂门以后从来戴着一枚精致的狐狸面具,虽然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但是他就是很喜欢她的犟性子。
至于长什么模样?宛如谪仙般沉静温润的男人浑身被淋湿,平日里精致的发丝都被雨水肆意浸透,白色的长衫贴着他细腻病白的肌肤。
天边突然闪电,那一刹那的闪耀,他修长的指直接挑开她面上的面具,仅仅一瞬,她绝美的面容惊诧了他,倒还真是个尤物,温恒冷薄的唇冷然勾起。